第八章 天人永绝(2)

刘备心肝如有刀绞，泪水顷刻便已滴落。却屏住气息，抹去泪痕，退出去问婢女。
“何时病的？可请了郎中？”
婢女强忍悲伤，答道：“夫人早先便常咳嗽，原先在夏口时就常有心慌无力之状，但怕您担忧，有误大事，便不让请郎中，也不许跟您说。后来搬到南郡府后，情况更重，一次居然晕倒，奴婢便去请了郎中，郎中说是惊忧愁惧，日夜操劳，先前生产后未能妥善保养调理，落下病根，拖到现在已是回天乏术！”随即便止不住声地哭了出来。
刘备此时手扶额头，泪水几乎要涌了出来。这时却听到里面甘夫人轻声道：
“小莲，是皇叔回来了吗？”
婢女小莲忙去答道：“是的夫人，皇叔回来了。”
刘备整理了面容，嘴角强撇出两片笑意，坐到了床边。甘夫人想起身却是一丝力气都没有了，刘备忙让她别起身，躺着休息。
甘夫人看着阿斗抓着自己的手指，脸上笑了笑，随即眼泪从这边淌了下来。
刘备面上仍然镇定：“梅儿莫哭，好生养病，可有想吃的吗？”
甘夫人嘴角努力浮现出一抹笑意，脸色却仍然煞白，细声道：
“备哥，我清楚自己，这一生跟了您，我不白活。”
刘备感觉自己的牙齿随着心肝都在不停地打颤。正欲开口，甘夫人却又说：

“只是这个孩子，我放心不下，今后还有谁能好好照顾他。”
随着言语，还有几声没有力气的咳嗽，气息稍微平定后，接着说：
“所以，想求皇叔，尽快再娶个贤惠女子，愿意踏踏实实照顾您和阿斗。这样我死则无怨了。”
刘备默然良久，终于掩着嘴，无声点头。躬身给甘夫人擦一擦脸上的泪痕，自己的眼泪再次止不住地滑落。
门吱呀一声，另一个婢女小慧端着药汤进来了。刘备擦擦脸，转身把药接过来，试试温度。小莲扶着甘夫人坐起身来。阿斗也醒了过来，乖乖站到旁边，把自己的手背在背身，盈盈笑着，眼睛却分外明亮。
刘备喂着甘夫人吃药，却问阿斗：“最近读了什么书没有啊？会不会背？”
阿斗仍然笑着：“糜二舅教了阿斗论语的学而篇，背给母亲听吧。”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
“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
“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一字一字背完，汤药也正好吃尽，甘夫人丝毫没有感觉苦涩，竟然感觉精神大好。坐直身子问阿斗：“背的这些都知道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