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丽娜·弗洛雷斯：塔尔卡瓦诺(10)

读完潘丘分配给我的部分——以摹写日报的方式汇编而成的几本百科全书，我觉得自己明白了潘丘为什么说忍者“跟我们更像”。
我们收集到的所有信息不足三页纸，而且其中大部分都不是直接介绍忍者的，而是借忍者来谈武士，因此对忍者的介绍仅仅局限于他们作为武士历来的敌人和对手这一身份。就我的理解，忍术讲究的战术战略差不多是武士们的一种演变形式，因此两者之间最根本的差异在于激励他们的精神理念。武士阶层作为统治日本数百年的精英部队，其理念充满了有关优越、荣誉、义务与忠诚的信条和价值观。相反，忍者则是一支由搞破坏窃取情报的雇佣兵组成的部队，他们的行动通常都是不留姓名的。归根结底，真正使得战斗艺术中的这两个群体南辕北辙的是他们的出身：想成为武士必须满足一定的血统要求，或者说必须有姓有钱；而要成为忍者，唯一的条件便是了无牵挂。一贫如洗的他们什么活儿都愿意接，无论光荣与否。我想这就是让潘丘惊叹的原因；他说得没错，忍者的确跟我们更像。
那天晚上，当我躺着阅读忍者经典的行动方式之一时——乔装打扮潜入城楼，躲着等待恰当的时机杀死守卫点燃高塔以便顺利脱身，我和妹妹安德雷亚展开了一段简短的对话。她可能已经在旁边的床上看了我好几个小时，但我沉浸在百科全书的阅读中而浑然未觉。我们三个睡同一个房间，房间里勉强能放下父亲做的一张上下铺和一张单人床。姐妹俩睡上下铺，卡萝拉睡上铺，安德雷亚睡下铺；我独享一个百分之百属于自己的空间。

“后天我们去外婆家。”安德雷亚说这话的时候我正在百科全书上画出“不留姓名偷偷逃离”。
我的外婆住在阿劳科省的提卢瓦镇，距离塔尔卡瓦诺大约四小时路程。我们常去她家乡下度假。外婆和舅舅们种植小麦和燕麦，麦田靠着一片森林。童年时，我很喜欢跟妈妈以及姐妹们一同漫步在桉树林里。最后我们总是在数千棵长得一模一样、又被工业手段等距离隔开的树干之间迷了路。当然，当时我没有回忆在乡下度过的那些日子，我几乎没听妹妹说了什么。
“闭嘴吧，安德雷亚！”卡萝拉从上铺喊道，“你这个大嘴巴。”
“你说什么？”我问安德雷亚，目光依然没有离开百科全书。
“你们别说话了，关灯吧！”卡萝拉又一次抗议道。
“你等会儿！”我冲她嚷嚷，她最近对我的态度实在令我忍无可忍。
“我说后天我们要去外婆家。”妹妹又放低声音说了一遍。
“哦，挺好，那你替我问候下外婆和舅舅们吧。”我敷衍道。
“你要跟爸爸留在这儿了。”她的声音更低了，还带着些犹豫，似乎是她自己也不确定这究竟是结论还是问题。
“安德雷亚！”姐姐又一次喝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