憩息【果陀】(2)

他把钟挂回墙上，看见血液从他的指缝里溢出来，滴到地板上。
“尼古莱，天黑了。”
果戈里回过神来才发现天色已经暗了，房间里黑漆漆的，阴影像一条深长的甬道，他听着那个熟悉的声音，没由来的感觉心慌，甚至产生了有点类似高原反应的前兆，他觉得自己保不齐心律失调。
“是啊，月亮都这么高了……时间是不是过得有点快。”
好像不只是有点，是错觉吗？他记得刚刚还是下午。
果戈里咬碎了杯沿，瓷片在他的嘴唇上划了一道口子，好像流血了，但他完全没有感觉到疼痛，陀思妥耶夫斯基折了一块纸巾递过去。
这种恶劣的玩笑还真是符合事宜。
“我在做梦吗？”他没有伸手去接，只是盯着对方出神。
“为什么这么想?”
“因为时间很不对，您也是，费佳，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他看到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表情鲜少的一滞。空气仿佛在齿轮咔嚓声里凝固了起来。
“可我就在这儿。”
“但是……”
但是什么？果戈里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断定陀思妥耶夫斯基不该出现在自己面前，但他就是下意识觉得自己不应该见到他，果戈里盯着陀思妥耶夫斯基发丝垂下的弧度，深紫色的瞳孔，试图从中寻找一处破绽来证明什么。

“但是？科里亚，您是想说我已经死了吗，的确如此，但这并不是限制您见到我的理由，您有没有觉得您见到我是因为您想要见到我。
科里亚。
他好久没有听到对方这样称呼他了。
上一次听到还是果戈里离开乌克兰的前一周，那天好像也是4月1日，在国立大学，他几乎给自己认识的所有人都发了请函，果戈里具备很高超的社交天赋，他好像总能有办法让别人开心。
但是最后聚会只到场了一个人。
当然这不是果戈里的错，怪只能怪他平时性子太跳脱，最主要的还是今天这个特殊的日期让人很难相信那张花哨过分的请函的真实性。
陀思妥耶夫斯基听见12点的钟声，看他的眼神都带上了一丝怜悯，果戈里显然因此备受打击。
果戈里在床上翻来翻去，甚至因为用力过猛从床上翻了下去，所幸床铺不高，但他好像已经完全失去了再回到床上的力气，放任自己像个粽子一样躺在自己挚友床边。
因为是在俄罗斯，即使是春天的风还是很凉，他折腾了将近两个钟头，他的挚友居然毫无反应。
果戈里觉得正常人都应该表现出愤怒，然后对他破口大骂，但是他的挚友显然不是一般人，果戈里才不会让一般人成为他的挚友，费佳简直像神一样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