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小说]下船了(4)

“以前修路建桥就是不容易，现在国家发展了，有那个技术了，建得也快了”，谈话间火车再次出洞，外面天色依旧暗淡，车厢里微弱的灯光在外面树影的扰动下轻轻的闪烁着。
中年人继续回忆着，“这个在山上种树也是，以前都不知道怎么种，该种什么树，这片山上一开始都是什么树都有，长的那是又高又粗，那些人就开始砍，没多少年就砍光了，那些小树苗子都差点给砍绝种了，后来政府不是发文件说是不准过度砍伐，后来又说不止是不准砍，还得上山去把树再给种上，你说这图什么”。
“那不就是一群人想挣钱想疯了，做这些断子绝孙的事”，乔叶应和着。
“就是啊，像咱这些天天跟山啊树的打交道的，谁不知道有这些树有多好，后来政府补贴树苗，鼓励去种树，我也去了，现在天没亮，要是天亮了你看外面树都不高，这些已经不是那几年种的树了”，中年人感慨的说道。
“又被砍掉了？”乔叶奇怪地问道。
“不是，是一次大火！”
“山火啊”
车厢伴随着轻轻的晃动，又发出了吱呀的声音，火车又在调整方向了。
“是啊，那次大火我记得非常清楚，是有人在上坟的时候留的火星，正好那天还有怪风，哗就直接烧起来了，我们那时候种的可都是松树，也长了那么些年，地上全是干燥的枯树枝树叶，再加上这个油性的松树，好家伙，那烧的，我那天晚上在家做饭呢，就闻着味不对，出去一看，那山头冒着青烟，半片天烧的就像烧红的锅底，我赶紧拿着铁锨就去了，想着帮挖消防带，我们住在这附近的也都知道一点森林灭火”，中年人逐渐激动了起来。

“我在新闻上好像也看到过”，乔叶若有所思，“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是我亲身经历的事，我说了你可能不信”，中年人双臂交叉伏在火车的小桌板上探身说道。
“后来我就从家里拿着铁锨赶到了山下游的那条河那里，还能看到那个坟在火里烧着呢，那个丧良心的把坟安在这肯定想着依山傍水，现在好了，在火里又烧了一遍，真是到了地狱了”
乔叶干笑了两声。
“我们到了那之后看也有其他人，森林消防的也来了，他们就到距离火源近的地方，有一个人带着我们沿着山谷往前走，就是两个山中间凹下去的那个位置，那天是刮的西北风，所以我们赶紧去下风向把之前的那条防火的隔离带给清理出来，我因为经常到山上找一些药材，自以为对路况还是比较熟悉的，那些隔离带那么长时间没修理，也长了一些灌木，这时候肯定防不住火，我们到了地方就赶紧把长在隔离带附近的灌木全部给铲掉，一开始的还比较简单，大部分人都能跟上，后面山越来越高，隔离带附近的树也多了，不好挖，又赶紧让一部分人回去拿锯子什么的，那我们剩下的人也不能光等他们啊，就一直往前走，遇到好铲的就铲掉，本来人就不多，走的也就越来越分散，那时候也着急啊，这里挖不下来就赶紧往前走，往前挖，我都快越过山脊线到另一头了，前面的树太密了，我就走了另一个方向，当时注意力都在探路上，结果就找不着隔离带了，又往前走了老一会儿，那树实在太多了，差点把我绕晕了，然后我就看到一片像是隔离带的区域，就赶忙往前走，越走越不对，我当时就想，坏了，八成是绕晕了，偏偏这个时候火借风势，风借火势，我就感觉周围越来越热，慢慢的还能看到烟，那时候我就开始慌了啊，想赶紧顺着来路回去，根本找不着，我又沿着隔离带往前走，越走越晕，不知道怎么的就到了一片平坦的地方，看了一圈都是一模一样的树，一模一样的高，天也忽然变阴了，周围的烟慢慢悠悠的飘过来，林子里时不时的传来弱弱的噼啪声，就像是以前在家院子里听见隔壁邻居烧柴火的声音，感觉还挺远，其实很快就会烧过来，我已经急得浑身冒汗了，就朝着烟少的方向使劲走，走了一会就发现四周烟的浓度也大差不差了，怕是火不知不觉已经烧到了我后面，我又赶紧回到那片比较平坦的地方，那边树的间隔大一点，地上也没有多少灌木，我就在那个位置挖出一个大一点圈，在中间又继续挖了一个我躺下的位置，我这可不是在给我自己挖坟啊，我确实是要把自己盖在土下面，又把衣服绑在嘴巴、鼻子上，接着就是躺在里面，把土盖上，就像人家电视里在沙滩上晒太阳把自己埋在沙子里一样，我想真烧过来的时候，我这周围一圈的能烧的东西已经清理过了，我也埋在土里能有点保护，就希望这个火在我坚持不住之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