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读论语】学而1.5：道千乘之國(2)

三是对在己之下者之事，即征赋、徭役之事，要节，即节制度用。这里“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中的“人”与“民”，在春秋时期意思是不一样的。皇侃疏：人是有识之目，爱人则兼朝廷也；民是瞑闇之称，使民则唯指黔黎。杨柏峻《论语译注》中认为古代“人”字有广狭两义，狭义的人只指士大夫以上各阶层的人。赵纪彬《论语新探》中专门考证人、民两字的义涵，认为在春秋时期人和民在政治地位上对举的，人是统治阶级，民是被统治阶级。“节用而爱人”是就征收田赋而言的，田赋是对有土地的人课征的土地税，而有土地的只能是士大夫以上的阶层。这里用现代语言来说就是财政开支要量入而出、节约使用，税赋征收要节制有度、爱养税基。“使民以时”是就征调兵役、力役等徭役而言的，征调的对象就是民。这里就是说征调徭役要不防夺农时、不影响农业生产，这也是一种节制使用徭役的意思。
不管是征赋还是征役，都要节制，其目的在于不影响征用对象的再生产能力，否则就是涸泽而渔、焚林而猎，国将不能为继。
由此可见，孔子语为政之要是即全面涵括、又贴合实际的。
【余论】
理解论语文本，要注意孔子及其弟子主要从事的是劝政、务政工作，编纂论语文本直接目的当然是为了教学的方便，其终极目的还是劝政、务政，故文本是以为政者为阅读对象进行编排的。后世注释家不识此理，多从修身、为学角度理解文本。对孔门儒者来说，修身只是手段，只是进阶的必经历程，目的在于劝政从政。故《大学》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当然，后人根据时代所需或个人所好，着重于从修身为学角度诠释，也无不可。所以，诠释《论语》可从修身为学和为政劝政角度来理解，用儒家语言就是内圣和外王两个价值取向。

附：历代注释精选
【汉学注释】
集解引马氏注：道，谓为之政教。
集解引包氏注：道，治也。为国者，举事必敬慎，与民必诚信。节用，不奢侈。国以民为本，故爱养之。作事使民，必以其时，不妨夺农务。
皇侃疏：此章明为诸侯治大国法也。为人君者，事无小大悉须敬，故云敬事也。与民必信，故云信也。虽富有一国之财，而不可奢侈，故云节用也。虽贵居民上，不可骄慢，故云爱人也。使民，谓治城及道路也。以时，谓出不过三日，而不妨夺民农务也。
邢昺疏：此章论治大国之法也。道，治也。千乘之国谓公侯之国。言为政教以治公侯之国者，举事必敬慎，与民必诚信，省节财用，不奢侈，而爱养人民，以为国本，作事使民，必以其时，不妨夺农务。此其为政治国之要也。
【宋学注释】
集注：道，治也。敬者，主一无适之谓。敬事而信者，敬其事而信于民也。时，谓农隙之时。言治国之要，在此五者，亦务本之意也。
集注引杨氏曰：上不敬则下慢，不信则下疑，下慢而疑，事不立矣。敬事而信，以身先之也。易曰：‘节以制度，不伤财，不害民。’盖侈用则伤财，伤财必至于害民，故爱民必先于节用。然使之不以其时，则力本者不获自尽，虽有爱人之心，而人不被其泽矣。然此特论其所存而已，未及为政也。苟无是心，则虽有政，不行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