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中的披甲者(2)

我们就这么走着，我不需要棍子，这些从各种角度来看都充满安全感的战士正给我引路。我的前面，就是那个对我伸出援手的战士，他是这个队伍的领头。
我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因饥饿咽了下去。
他们从不脱下铠甲，连睡觉都穿着。或许是因为他们需要时刻准备战斗。可他们基本不吃东西，对，什么都没见他们吃过。这可能就是他们不太会说话的原因——嘴巴都很少使用。我习惯了他们，即使才认识一两天。但脑海里始终在重复着这些异样，仿佛在对我说肯定有问题。
结合这些发现，我最后还是表示了疑问。
｢诅咒？｣
脱不下的铠甲，不吃东西，不会说话，奇怪的身材，来历不明……这些异常时刻说明有不为人知的隐情。
他没有回应，没有出声。头摆正，眼睛呆滞地目视前方，腿机械地向前走着。可那模糊的瞳里有了变化，我看见他在微微点头，默许我的猜测。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抽出重剑插在脚边。一条线正连接着两者。这是他第一次带我偏离了道路。我和他只走了十几步，就看见一具尸体。这和他们没什么不同，只是胸甲脱了下来，在旁边，成为了墓碑般的存在。我不自主地发动了能力，眼前出现了当时的情况：死者拼命脱下铠甲，可这铠甲依旧不能被摆脱。就在为好不容易撕下它而庆祝时，他的全身开始溃烂，肚子上的皮都没有了。里面的内脏噼里啪啦落一地，血液在毫无生机的土地上流淌开来，试图滋润枯死的野草。痛苦着，喊叫着，哭救着，最后不成人样地死去。我还在向前回溯，追寻这诅咒的原因，却只是徒劳，没有半点音讯消息。

为什么会这样？！我为这位死者感到痛心。嘴唇颤抖着，我心里久久不能平静。他把他的大手轻放在我的肩上，安慰我，也在安慰自己。他也想说什么，可还是没有说出第二句话。我依旧白色的肩膀和他银灰的肩甲形成对比。一高一矮两位并行，暂别他的队伍，因为前方就是这趟旅途的终点。
我为他们感到不公，因为他们不能想正常人那样活着，穿着这身完全不符于这个时代的甲胄，巡逻着，斩灭一切危险凶兽。他们和这迷雾、死亡为伴，永远地漫步于这片不知虚实的山谷中。
｢使命？｣这是我对他最后说出的话。
他这时却真的没有任何反应，似乎根本就没听见。他再次伸出手，为这趟旅途画上句号。我沉默着，不知该做什么，我想带他们走出去，他们却不能离开。自始至终，我没有清楚真正的真相。他把一样东西放入我的手中，那是一小块木片，正面刻着未曾见过但又简约的花纹，反面则是十字。他想通过这象征一般的存在来说明，或就是给我留下念想，或许，因为我们即将永别。我看着他们归于迷雾，融入迷雾，随着迷雾退去、消散。眨眼间，城堡般的迷雾慢慢瓦解。我后退几步，一下靠在了一块石头上，坐在些许潮湿的土地上。再次站起，看到的是清朗的山谷，没有了未知的危险，没有了野兽的注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