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影(7)

“我头一次知道这镇上还有卖宣纸和墨水的地方。”年说道。
“这里是没有的。”夕小姐说，“得往远了走，坐上高速大巴几个小时后，就能找到画具店咯。”
“你好喜欢画画啊。”年说，“我就没有这样的爱好，每天浑浑噩噩的。”
“骚扰我算不算是你的爱好？”夕小姐揶揄着，举起酒瓶饮下了一大口酒。
“其实我还是有爱好的，我喜欢做些手工，搞搞冶铸。”
“哦？”
“有人曾说我是个天才来着，因为我做出的东西总是经久耐用，非常牢靠。我小时候贪玩，就拿身边的锻材做成了小偶人，不是我吹牛，我做的小偶人有灵气，还能自己走动，就像是活了一样。但后来有一天，我惊觉自己铸造的小偶人总是一副绝望惊恐的表情，像是死状，便只留了一个面善的小偶人在身边，不再铸造新的小偶人了。”
“听上去真可怜。”夕小姐平静的脸庞上流出了一丝遗憾，“我本想让你为我铸造一个小偶人来着，看来是——”
“我做！”年不假思索，竟直接答应了下来，“你想要什么样的小偶人？我都能做。”
“我可不想要一个面目狰狞的——”
“我开玩笑的，我做的小偶人特别棒！”

夕小姐心烦意乱。这个年给点阳光就灿烂，真的是应付不来。
“算了算了。我累了。”夕小姐站起了身，“谢谢你带我出来玩，也谢谢你的啤酒...可我真的有点累了。今天走了远路，想回去喘口气。”
“电影还没看完呢。”年挽留道。
“下次，下次带我去电影院看吧。”夕小姐稍稍掀起了自己的短旗袍，那有如美玉般白皙的大腿上竟多了一个红肿的蚊子包，“如你所见，我有点招蚊子。”
这是年第一次在梦境之外看到夕小姐的大腿，一时间竟说不出话，心脏都漏跳了半拍。
“回去吧，如何？”夕小姐松开了手指，美好的景色被薄薄的布片遮住，又一次隐秘起来，荧幕的光穿过，留下了一道模糊的身体曲线，也不知那是真实的存在还是荒谬的臆想。
年如梦初醒，怔怔地点了点头。
这天夜里，年兴奋地睡不着觉。她想象着自己正在做一只漂亮的、会动的、甚至可以翩翩起舞唱着歌的小偶人。她想象着夕小姐收到这样的礼物时会是怎样的表情，会不会眼睛放着光，连着对自己说谢谢？会不会给自己一个大大的拥抱？又或是擒着自己的手，两人一起在生宣上作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