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

大约在我四五岁的时候，父亲经常陪我一起玩。某天，他给我带来了一份惊喜——一只鸟。
鸟站在他攥成拳的手上，扑腾着翅膀，挣扎半天也飞不起来。我见了小鸟连忙拍手叫好，哈哈大笑，棕黑色的小麻雀就用惊恐的眼神盯着我，好像在求我放了它。
我有点不开心了。毕竟我只是一个孩子，对自然界的小生灵抱有天然的亲近感和喜爱感，见到麻雀慌张的模样只感到有些奇怪。但这丝异样感很快便被“拥有一只属于自己的鸟”的兴奋感所取代了。
不料父亲突然摊开双手，麻雀立马张开翅膀冲向天空。我看着麻雀即将飞到屋檐上，心猛地一沉，只觉得拥有宠物的期望落空了，不禁悲愤交加。指责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却见父亲优雅地一收手，麻雀就像中了迷魂术一样，乖乖地坠回父亲的手中。
啊，小鸟！我快乐地跳了起来，用崇拜的目光望着父亲。我想他一定是魔法师，才拥有操纵动物的神奇能力吧！
父亲蹲下身来，示意我摸摸麻雀。我细细摩挲着它的羽毛，感受着它轻微的颤抖，内心充盈着温暖喜悦的情愫。我想，从此以后，这就是我的小鸟、我的伙伴了。
“爸爸！爸爸！”我渴切的语气近乎恳求了，“我想养小鸟！把它带回家吧！”
父亲却不做声了。过了会才用温和的声音答道：“我知道你很喜欢它，但小鸟是属于蓝天、属于自由的啊！”
自由！我如遭雷击一般滞住了，因为我感觉到两个字中那蕴含着某种神圣的崇高。只是对于一个孩子来讲，没有什么比放掉玩伴更令人伤心了。
父亲没有放掉小鸟，他慈爱地望着我，等待我的回复。我知道只要我坚持要小鸟，他就无可奈何了。我甚至可以用很多孩子惯用的手段——哭闹着在地上打滚，博求想要的结果。
我转头看了看小鸟。麻雀耸了耸脑袋，依旧拼命挣扎着，我的眼中便溢满泪水了。半晌，我垂下头来，咬着唇艰难地对父亲说道：“放了它吧。”
于是父亲松开手。小鸟就如箭一般蹿出去，消失在湛蓝的天幕中了。
不知怎的，我的心忽的轻松起来，觉得有什么也随着小鸟一并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