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蓬莱之论(2)

“凡人不懂这般痛苦，在漫长的时间中有些东西将会磨灭，人是什么？不过是一团有思考能力的化合物而已，永生便是要让这团弱小的化合物直接面对宇宙之洪荒。从此，伟大不再伟大，卑微不再卑微，宝贵不再宝贵，低贱不再低贱。绝大部分事物都会失去其意义，这在漫长的时间之中会越发明显。只是，届时痛苦也不再痛苦了。”蓬莱山辉夜也许是这几百年里第一次和旁人聊起自己对于所谓蓬莱之躯的理解，而一旦开始便很难停下。
“听你这般说，你似乎很看不起所谓凡人的样子啊？”藤原妹红冷笑着说道，“人类是拥有走向伟大的潜质的生灵。所谓蓬莱之药不也是未逃脱生死的存在所创造的吗？”
“有些东西一旦改变便会有本质上的不同，生与死的界限便是这样的。曾有大妖，拥有翻转生死之力，其伟力足以让你我相形见拙。可是，这也只是翻转生死，却终究无法抹去生死之界限。地府之人，可以操纵生死轮回，世间生灵不过白驹过隙而死神永存。然而其也不过是自然的代行者，生死之间自有不可跨越的鸿沟。”蓬莱山辉夜眯着眼说道，“然而，蓬莱之药却是不可言说的禁忌之物。死亡是一种概念，当一个可以称之为活着的东西不再活着时，祂便是死亡了，可是蓬莱之药却模糊了这一判定，甚至是推翻了这一判定。我们不再能够死亡，自然也不能说是活着，因为生与死是一种绝对对立的概念。至此，我们实际上已经失去了与这个世界的联系。凡人讲究在生时灿烂绽放，坦然面对死亡。他们认为这样才对得起这短暂的一生。可是蓬莱之人不同，我们不会死亡，生便也失去了意义。

”
“我并不这么认为。”藤原妹红正襟危坐，在服下蓬莱之药后她还是第一次如此的正式。“我们也许并没有生死之意义，可是我们与凡人也没有多大的差别。我们仍旧会被我们的想法所影响，我们也会被我们的认知所束缚。这点上，我们也许并没有超脱太远。宇宙之伟大，不死者也许可以窥见，但凡人亦可为之震撼。我曾仰望星空，我幻想着那天上的仙人是否也会仰望他们的头顶，在那里又藏着些什么。这些赋予了我们所有存在之物意义——我们思考，我们探究，我们理解。意义从中而来。不死不灭只是让我们比常人多了更多时间来面对那些未知，而就算我们可以穷尽宇宙洪荒之奥义，我们也躲不开与此世之联系。我们实质上是存在的啊。”
“很有趣的言论，可惜你还是被时代所拖累。”辉夜捂嘴轻笑着说道：“那磅礴星空是有尽头的。这就意味着我们终将面对一个毫无未知的世界。而存在？我们不需要存在。我们是被概念所包裹，又被概念所排斥的蓬莱之人，我们的意义仅在着一个形容词上。死亡赋予人类意义，未知则是这个意义本身。但我们不拥有死亡，或者说死亡不拥有我们，而未知也从此变成了一个时间尺度上的概念，我们只是在此刻还拥有未知，而终有一天我们会抛弃它。未知只是已知的仁慈罢了。从这个角度来说的话，你的言论就完全立不住跟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