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无月 16/全员渣男/张云雷(7)

但今天也想借此来麻痹一下自己，哪怕只是暂时地，能逃离这些麻烦也好。
到最后根本记不清自己到底喝了多少，万幸这几天现金带的多，否则只能留下给人家洗碗了。
张云雷离家的时候年纪小，不至于滴酒不沾，但确实像大多数同龄人一样和酒精隔着相当远的距离。现在虽然喝得次数多，却并不贪杯，今天也是第一次喝到头痛。
月月毕竟是女孩儿，又一杯接一杯灌得很猛，起初还和他说着家里的人和事，眼睛和脸颊一起满满变得嫣红，很快就人事不省，扯着嗓子要爬到桌子上去唱歌。
问不出她住哪里，又不可能有那个闲钱去宾馆，只好把她拖回自己的出租屋。好在她酒品还不算太差，路上闹过一阵之后，就乖乖跟着他走。
到了家沾床就睡，没有吐到到处都是，也没有继续撒酒疯。
月月一觉睡到中午，被窗外的狗叫声吵醒。花了几秒钟的时间来回想，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脚踝上的伤口、周朗、箱子里的垃圾桶、名片、夜宵摊、啤酒瓶……记忆接踵而来，她躺在老旧的单人床上，身上盖着薄薄的毛巾被，有淡淡洗衣粉味道。

周围的一切都很陌生，但却莫名叫她觉得有几分安心。她不想起身，就隔着一堵墙，听见外面车马川流，拌着淅淅沥沥的雨声。
宿醉带来尖锐而绵长的头痛，很难受，却想起些乱七八糟的事来。那是再小一些的时候，夏夜池塘里的蛙鸣、萤火虫尾巴的光、聚在白炽灯下成片的蚊虫……
村里几个边边大的孩子睡在院子里，把凉席铺在泥地上乘凉，蛇虫鼠蚁随时可能从身边爬过，月月总要说上许多好话，罗鹏才肯让她睡在中间。
堆积起来的热气，蒲扇都扇不动，半夜里却随着一声炸雷顷刻四散。瓢泼大雨骤然落下，刚刚睡着就被吓醒，罗鹏看着她茫然地被从头浇透，就一边笑一边抱起她往屋里跑。
哦，周朗也在其中，那时候他家里还没发发迹，大家都穿着差不多的旧衣——多是从叔伯兄姐那里“继承”来，不管什么颜色最后都会洗得泛白。
调皮起来会拿火柴点她头发，却也替她捡起大雨里湿漉漉的布娃娃。
青涩美好的、遗憾难忘的，她曾经认定不堪回首的童年，原来也能翻出一两分可爱。眼前黑灯瞎火的这条路上，人生才真正显现出它的艰难，而月月却只能选择担起本不属于自己的重担，深一脚浅一脚，独自朝向不知祸福的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