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或是时间

风围下种着一盆小菊，风会撞开它，蛮狠地撕扯着散在地上的阳光。
小菊旁边种着三竿竹，竹里困住了四面风声，呜呜咽咽地拉扯着一个人的童年。
竹叶稍稍松开，便吹散了二十年光阴。
五岁时我刚刚知事，彼时园外尚有棵老金凤，系我外祖父的父亲所栽种，树下有蚁洞，不过小孩身高。
我最好牵着外祖父的手，钻入洞中。
转头，洞外已不见了多少光阴。
彼时外祖父尚且六十出头，每日便是载着我去滩头抓王八。
细节大概早已忘了差不多，只记得某个下午我在滩头，对王八细述趣事。
儿时我不知当今我。
如今只有在梦中我与我才能哭述一二。
大抵小孩都是贪心，我便把它带回了家，养在井边，井中飘满了金凤叶，外祖父不得不将井盖上盖子。
我长大后，王八就不见了。
九月时龙眼极甜，都是熟透了，不过我倒是喜欢龙眼花，在每个早晨都在轻颤喘息着。
风一打，它们便都脆折在地。
十岁时先父考，不为悲。形影相吊数年，日日与花草鱼虫为乐，不知春秋，无论冬夏。
后来我钻出蚁洞时，猛然回头，诸象种种不见。
而我却来不及与蚁洞告别。
某年，潮州新闻刊登一消息：《百年金凤树遭风摧折》
外公被采访：其实他也不知道，摧倒金凤树原因是某年的风，还是深蚀已久的蚁洞。
亦或是时间。
金凤树倒后外公新载一桂花树，每年秋天，桂花都会探着头，问着过往的行人。
今年是何年？
百年梦忆，皆系于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