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

我在医院见到一对情侣。那是核酸检测的时候。
“你说，什么时候才会排到我们？”女生挽着男生的胳膊。
“单子上写着呢，我记得好像还有四十多号。”
“你也不记清楚，万一我们过了怎么办。”
“我拿单子看一下。”男生掏口袋。
“不要。我记得也有几十号呢，别把手拿出来。”女生拉紧了男生的手。
“过了怎么办？”
“过了就重新排。”
在核酸检测的人群中，两人紧紧相拥。
我生长在边陲小城，是个人际关系十分复杂的地方。
你在街头见到的一个西装中年人，可能是家里长辈的老相识或老上级，在小区里，你的外祖父和你同桌的祖父因为你而产生了共同话题以及晚年友谊，如果你家里有老师，出去吃饭的时候有一群中年人盯着你看，那你就要做好提前结账的准备，因为他们会突然认出来他们的中学老师，然后把你的帐给结了。
这就是我们——我和同一代人生长的环境。我们一眼看穿那座城市的边缘，看到东方的草原和铁路，南方的高原山脉。而这座城，932万人口的城市，我看不透它。又有多少人能看透它呢？
做完核酸，我骑着共享单车，在无人的路上晃悠，一月的江南刮起北风，把我的头发吹得挺直。
对明天太多的不确定，让眼前人变得更加可贵。如果不紧紧地抱住，那就可能从手中失去了，手中的温暖也会散失在北风中。
这就是如今的社会规律，我们在得到，也在失去，在做核酸前，我去了电玩城，背后有一对情侣，一个哭泣的男人，和他的前女友，而我在玩PS4，就好像我们互不关联。
北风几乎吹透我的身体，而我只希望医院的那两人能一直紧紧相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