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辛(2)

可惜，他不是一个愿意受摆布、坐以待毙的人。
奴隶被恢复了自由，甚至飞廉和恶来等从未被重视过的人被他提拔为官，西伯昌等人也被任用为三公；他对宗族不完全任用，而是考察后能者居之，甚至不局限于男子，而是也会采取妇人进言；神的祭祀范围被他缩小，以此来使旧贵族和巫官远离权力；百姓耕种的粮食在朝歌堆积如山；如果他的军队不曾踏入东夷和有狐的土地，不迁殷民十五万与之同化教化，那今日也不会有华夏之东南。
他认为殷就该是这样的。仓廪殷，幅员殷。很快，商就会恢复往日辉煌了。
然而，上天和周人似乎都不想给他更多时间了。
他不用活人祭祀，周人便说他不敬神；他任用奴隶，便被指摘乱朝纲；他听妇人言，便被戳骂信蛊惑。
王仁卖殷，他不忍。微子投周，他不杀。文王伐饥，他说：“我生不有命在天乎！”
他心里是想杀的，可又隐隐怀有希望，因此没有杀。他再三在错误的时间仁慈了，给了叛商者和周人联盟之机。他不杀这些人，他们倒给他安了个“好杀”的名声，多么荒唐。

一书《牧誓》，列了他十条罪状，武王起兵于牧野。攸侯喜还在带兵赶来勤王的路上，可他已经登上了鹿台。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他抬起头看了看，鹿台上没有玄鸟落了。是天命不再眷顾殷商了吗？做了那么多，商还是没能保住。与其被周人所俘，倒不如就在鹿台长眠。
于是他不再等攸侯喜了。火舌像一只赤色的鸟在鹿台飞舞，是他极乐于欣赏的景色。他走进鹿台深处，步伐泰然自若，就像平时和王后来游玩时一样。
“功过留给后人去说吧。如今，更当赏这一场烟火才是啊！”
烈火将鹿台映照得像龙涎香燃起的宫灯，最后一代人皇就此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