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 黄 粱 枕
我收到了一个来自老家洎南的包裹,非常非常大,仿佛一座山一样竖在我的面前。
因为漠北的疫情发生了反复,我没有办法回到老家了,这是我第一次无法回家过年。据父亲说,母亲为了能让我归乡,四处询问了所有能打听的人,然而最后均无果而终。母亲无奈,只能在年前将为我准备的年货打成一个饱含思念的巨大包裹,跨越四千里路寄到了漠北。
将包裹搬到宿舍仿佛花费了我半辈子的功夫。一个比我腰高、比我腰宽,将近二十斤的大包,对于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几乎无法撼动其分毫,最后只能借一个大板车推到宿舍门口,然后一点一点地拾级而上。我感觉我不是在搬运年货,而是在搬家。母亲把老家里本来属于我的部分几乎全搬了过来,母亲打包的时候很难过,见不到我;我搬运的时候也很难过,见不到家人。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我终于将这个大包搬到了我七尺见方的宿舍里。从驿站拿包裹的时候太阳才刚刚下山,搬到宿舍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我掏出小刀,小心翼翼地拆开这个包裹。
最上面的包裹是一大包的衣服,从极寒的冬装,到里层的秋衣,甚至还包括内衣裤袜子都齐备了。老家的习俗,过年要焕然一新,虽然买衣服的机会比以前变多了,但母亲总是会很隆重地为我置办这么一套,甚至连眼镜都要换上新的。这回母亲没有办法为我披上新装了,于是这些新衣就占据了包裹的半壁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