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潜】知己14(2)

韩先生似乎是早就料到他醒了一般，脸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神色，只是很平常的冲他一笑。
“人活一世……诶……还是要自在些……喝药吧。”
韩先生把手中的药递过来，什么多余的话也没说。
程潜暗自松了口气，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晚秋凉风穿堂而过，带着些凄冷的意味绕过屏风，堂而皇之地闯了进来，惊得彻夜未熄的烛火四下摇曳——竟是怂得自己就灭了。
“韩先生，咳咳……”程潜放下药碗，声音有些难听的沙哑，他慌忙清了清嗓子，重新整理着声音道：“……这些日子……可有北边传来的消息？”
韩先生闻言，神色有些复杂，却又立即把这点隐秘的复杂之色隐了去，只是轻轻拍了拍程潜的手，答道：“争鸣一切安好，前两日刚打了场胜仗。……你只管养病，小崽子一个整日胡操些什么心？”
程潜闻言，只是浅浅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面上也没有显出旁的神情来，看不出是喜是悲。
总有些东西是从人生来起便刻入骨子里的——就像程潜从来不习惯于让别人替他多操一份心。
除了严争鸣。
“那你且歇息着，过会午膳我叫人给你送来。”

“且慢！韩先生……可否请人拿些纸笔和诗书来？”
韩木椿刚起身准备要走，又被程潜给叫住了，闻言，立时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不禁在心中低叹一声，也不知是为了造化弄人的命数还是别的什么。
“……你啊……可用我隔些天再请个私塾先生每日到府上来？”
程潜一愣，笑道：“那可是最好不过了。”
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
军帐内，童如正看着已然昏迷多日的严争鸣出神。
人世无常，绝非凡人所能窥破的。
出身名门大家又如何？不可一世的将军又如何？
军帐外有士兵折了叶子，吹着不知何处的小调。衬着当下时节特有的寒风，别有几番感慨的味道。
严争鸣提着长剑于黄沙之上时，颇有些不管不顾的疯劲儿。童如总会鬼使神差地想起年少时的自己——实在是太像了。
旁的人只认他年少有为骁勇善战，哪能看穿他心中所为之人，又抱以如何缱绻缠绵的思念？
快入冬了……童如心中默叹一声，转而唤来信鸽寄出一封往将军府的家书。
 这个严冬，势必有人要捱不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