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2)

我最后吸了一口，把烟头吐掉，在雪地里踩了踩。然后握住她冰冷的手，放进自己的衣服口袋里，看向老卢。
他眼角似乎有些湿润，笑着说了声行。
老卢是个特别狠的程序员。当年一句爱情是个狗屎，就这么一个人在电脑前坐了快三十年，硬生生坐到挺高的位置，兜里也颇有些财富。
去年他母亲走的时候没见他流泪，今年终究还是绷不住了。
“女儿呢？”老卢坐在后座，突然开口问道。
“航班熔断了，今年怕是赶不回来。”老婆接口道。
“多大了来着，我记性不太好。”
“二十九了。你也真是，前阵子不才跟你说的么。”我抱怨了一句，看着车窗外越来越大的雪，打了远光。
老卢干笑了两声，就没再说话了，车里一时间有些沉闷。老婆打开收音机，调到某个正在搞活动的电台。
“年度十大热词之——绝绝子！”
“这啥意思？”我问。
“估计是形容我这种没有后代的人吧。”老卢嘲讽道。
“净扯淡。这词好像很久以前也是个热点词汇，今年估计是复古了。“老婆似是有些听不惯他这种语气，解释道。

”我寻思咱平时上网也挺多的，咋就闻所未闻了呢？“我挺纳闷。
”互联网客制化协议。嫂子学法的，应该听说过吧。“
”好像是有。不过这条不是保护未成年人的么？“老婆问。
”以前是，后来觉得效果不错，全网实装了。”老卢平淡说道，“简单来说，就是加重了推送的力度，你只会看到与你以前点击有关的。“
”听上去还挺不错。“我说。
”好个屁。网民太多太乱，于是搞了这种加深代沟的东西方便管理。“老卢骂道，”这么多年下来几个年龄段都固定了，圈子永远不会变，人可是会一批一批变老的。“
“就像咱小时候。你还记得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再用QQ的？”
老婆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掏出来给我看，是女儿微信视频来电。
“看来咱女儿也年纪大了。”我调侃道。
“妈，新年快乐。”也许是信号不好，女儿的声音变得有些电子。
“诶，同乐同乐。“老婆微笑，眼角的鱼尾纹缓缓合并成一条。
“看看你卢叔。今年过年咱一起。”她高举着手机，让老卢露了个脸。我透过后视镜看见老卢在后座上挥手，脸上有着同样很是温暖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