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想世界】红与青(17)

头头从天哥手里接过一根粗头铁棍，棍头指着对面说：“那狗东西老子迟点收拾。你们把货留下，然后滚蛋！”刚刚跟司机两个人拦下对面，说不紧张是假的，幸好自己这边来得及时，有了底气。单这批货对他来说可能不重要，但吃下这一家的货源却十分重要，有了这家货源，他这网点的当季业绩立马第一，而传闻这片的大区经理马上要调了。还有更重要的是在这行当里的名声，货被抢的名声一旦坐实，后面随便哪个阿猫阿狗都敢冒头。
“妈的，给脸不要脸！”对面领头的给了其他人一个眼神。他们一起冲了过去。
一直打转的恐惧像烧开了的热水壶一样鸣叫起来，从脊梁骨冲到后脑勺，陆远的两条腿僵在那里，看着头头他们跟对方厮打在一起。对方人少，但异常凶猛，两名同事一下子就被顶翻在地。天哥替头头挡了一下，对方领头的手里的大木棒势大力沉，天哥和头头一打二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沸腾的恐惧不再是恐惧，而是一片让人无法行动的混乱，从小到大，他都没亲生经历过这种暴力场面，别人的大喊和嚎叫仿佛在他的耳朵里生根发芽，他感到呼吸急促。斜里飞来一棍，陆远本能地抱住头，手臂狠狠挨了一下，钢棍脱手。这一下算是砸醒了他，转身要逃，结果被一脚踹倒在地，背上又结结实实吃了一脚，火辣辣疼起来。
他大叫，蜷着身子抱住头，感到死亡逼近的那股凉意让他忍不住发抖，紧接着另一种更为强烈感觉混杂进来，叫他更加痛苦。实际上没有人再打他了，那个给了他一棍两脚的人已经和别人缠打在了一起。
两辆警车出现在厂子门口，警察们神兵天降，“都住手！”
一场规模并不大的械斗被制止住，纠缠在一起的人们被分开，混乱让渡于秩序，接下来例行公事。先拉去医院检查——受伤最重的是陆远一同事，脑袋上挂了彩——然后去派出所调解。那个老板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殷勤地给在自家院子里大打出手的两伙人赔笑递烟，他其实一早就得了消息，也是他怕事情闹大才报的警。一名副所长把他和两个头目带进一个房间，各自烟雾缭绕着开始谈。耗下去对谁都没好处，老板发不出货，两家物流误了工，派出所消不了案，他们都明白，问题在于怎么能让大家面子里子都过得去。先是隔着门都能听见的叫嚷声，然后低下来，偶尔几句又陡然高起，接着陷入越来越久的低语。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四个人在一团浓烈的尼古丁味道里走了出来，结果是这样子：老板保证下不为例，手上另一家厂子的货以后也走陆远他们公司，再拿800元给那个脑袋挂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