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海拾贝】绝笔(3)

悲从中来，不是悲朝廷沦陷，更不是悲自己壮志未酬，而是大厦已倾，自此以后便国破家亡，国治运势再难复起。
我心知福王无德，并非明主，如若即位，必受朝中诸君挟制，本欲另立贤德，然国难当头，诸君仍心挂自身私利，争先恐后，只望从龙之功。
福王即位后，新任首傅以我欲另立新君为由弹劾于我，朝野山头林立，党争不断，新君沉湎酒色，内政不修，早无力于祸事，无奈，自请领兵。
（四）
事，终究不可为，北征之事尚未开拔，已有内贼，大军失陷，只得退守扬州。
路上，得母亲家书一封，信上泪渍斑斑。
家书未有多言，只谈及一事，却是母亲说起少时为何不让我读书。

原来，母亲怀我那晚，熟睡正酣，有一白衣老生入梦，身高七尺，唇红齿白，气宇轩昂，但身上白衣斑驳，血色几乎浸透整件白衣。
老生对江长叹，口中念念有词，母亲虽是妇人，但也是书香门第，一眼就认出，其人乃是宋时丞相，文山先生。
我这才知晓母亲深意，文山先生千古壮烈，虽是青史留名，但我母亲不过一普通妇人，心中期期，不过是膝下平安。
写至此处，我不禁失笑，鄙人败军之将，不可言勇，负国之臣，不可言忠。如今退守扬州，能做之事，也不过与城同在，与城同亡。
耳边炮声隆隆，身上衣甲紧绷，此去再难复返，若有九泉，扬州百姓皆可怪我，其他就不用再提了。

这就是我的绝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