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晚饭】花满楼(14)

…………
“小姐，到了。”车夫叫醒了向晚。
向晚走下马车，眼前是一片粉色的花海。
她又来到了那座墓前。原本野草丛生的荒地如今开满了海棠花——都是她手栽，并雇了当地人养护的。一年又一年，最终那荒凉阴森的坟地，到了春天便会化作一片花海。那里的人不懂她为什么栽着春天开的花，却只在冬天拜访。其实向晚自己也不知道，她觉得只是因为自己喜欢海棠花罢了。
如今，十年过去了，她终于第一次见到自己亲手栽出的花海。
她按照惯例开始扫墓——只是原本的扫雪，今天变成了扫花瓣。扫干净了墓前，她便上香，然后静静等待香火燃尽，微风带落片片花瓣，带着浓郁的花香，像是粉色的小雪。向晚闭上眼睛，感觉自己的心底似乎也飘起了粉色的小雪来。
香焚尽了。
向晚深吸一口气，用她平生最大的声音，用那几乎要弄破喉咙的声音大喊——
“出来！王嘉然！”
一阵大风忽然刮来，稀稀落落的花瓣顷刻间化为猛烈的花雨，漫天的花瓣近乎要遮蔽视线。
下一瞬间，昼夜颠倒，满月通透的光穿过花海，将无垢的银白洒满世界。

哒，哒，哒。
墓碑后，传来了轻盈的脚步声。
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从碑后缓缓走了出来。她穿着青蓝色绸衣，浅栗色的头发上绑着浅蓝的绸带，头顶翘起一撮月牙般弯弯的发丝，在花雨流光中飘动。
女孩头顶，长着一对长长的，白色的兔耳朵。
月光落进女孩青蓝色的瞳孔，转又满溢出来，沿着脸颊缓缓流下。
“你骗我，我的愿望根本没有许成功。”
“对不起。”
分别太久了，向晚有太多的话想对面前的女孩说，可一见面，向晚却只顾着抱怨，像个小女孩。
“你一直在，对吧？”
向晚的话很简短，但她知道她听得懂。
“嗯。”
她点点头，那对耳朵跟着摆动起来，很可爱。
明明眼前的女孩外表看来要比她小了好多岁，可她却还是想那样唤她的名字。
“嘉然姐姐。”
“我在。”
“我想你了。”
“我也是。”
两人在花雨中无声相拥。满月下那个天真小女孩，在花雨中又忽然长大。
嘉然伸手想为向晚擦去泪珠，却无意间摸到她眼角的皱纹，时光不会影响嘉然，却会在向晚的身上一点一点刻下抹不去的印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