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說】江月(11)

小星觉得空气沉闷悲哀，便想出去走走。
月出生前朋友不少，绝大多数都在哭啼个不行，小星也未觉得这样虚伪，只是觉得夸张——他们分明没有理解月出，只是一厢情愿地把她当做了朋友。
出了殡仪馆，门外的枯树锋利的枝条直直地刺向太阳，晚秋时节，却已像隆冬一般。只不过远处还有一株孤立的银杏树，还映着太阳闪着尚存着生机的光芒。小星远远地看到树下站着一个男人，他倚着树干，背对着殡仪馆的方向，手中的烟寂寞地燃烧着，零星的火光，似微弱的太阳，轻飘飘的烟雾，乘着轻飘飘的风。
方才在殡仪馆里小星见过这个男人，一转眼的时间，他已经走到了外面。小星之前没见过这个人，但却觉得莫名的熟悉，觉得这个人身上有同自己相似的地方。她想上去攀谈，却欲行又止。
她注视着那个人，轻飘飘的风掠过两人中间，捎来了不知何处的寂寞。
小星同云汉去了一个古玩市场，那天阳光正好，轻飘飘的风弥漫在狭窄的步行街道中，两边店铺大致都差不多，一样的凌乱，一样的充满时间感。
小星想不明白云汉为何带她来这里，云汉也没说任何缘由，只是告诉她他下午四点会在这里等她。小星想，或许是因为这里和那座古刹，还有云汉自己一样，都古老而神秘吧。古老，小星又觉得这个词用在云汉身上并不合适，但又觉得很贴切，从第一次见到他，小星便觉得他仿佛并不是来自这个时代——“他或许是时光的穿越者吧，从过去来到了现在。”

他们走进一家古玩店，云汉打量着各式古玩，小星看到陈列的各式各样过去的东西——书籍、器皿、画像、陶器，还有各种小玩意儿。店主也并未揽客，只是依旧坐在门口的藤椅上，抽着烟斗喝着大盅茶，阳光斜照着，在门口打上一块四边形的光亮，在懒洋洋的氛围中，一切都变得很古老，就像坐在门口的带着上世纪的军帽穿着破旧羽绒服踩着老布鞋的老店长在店里施了魔法一样。
小星拿起一件陶器，上下打量着，看得很是认真。老旧的古铜色陶器上沾了不少灰尘，用手指轻弹，音质铿锵，质地结实。云汉见她的入迷，便凑到了跟前，而她并未发觉云汉的靠近。
“你很懂陶器吗？”云汉问，小星抬起头才发觉云汉离自己已如此之近了，但她却没有排斥，只是放下了陶器。
“这好像是钦州陶。我不算很懂，只是家里开茶室的，多少会看点茶具。”
“月出似乎也挺懂陶器。”
“嗯，她和我一起学过点茶。”
“唔……真想喝一次你们点的茶呢。”云汉感慨道。小星惊讶于他怎么做到毫无负担地拉近距离，而自己却不排斥呢。说是“你们”，现在能点茶的不就只有自己了吗。小星没作声，只是在心里打量着这个男人。
云汉走到货架上，拿出一本旧书，随手翻看着，自言自语说：“毛选第七卷，九九年人民出版社的，”说着又把书放回货架，“可惜已经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