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素传情】原创|木槿(2)

下一秒发生的一切，让我差一点分不清楚那是究竟是幻觉还是奇迹：满地的碎瓷片聚集到一起，变回了那只白瓷杯，连撒了一地的水也回到了杯子当中。窗边的花瓶里原本插着的枯萎的木槿花夜变得娇艳，我似乎能闻到那种清新的芬芳。
窗外的夕阳正在上升着，我走到窗子旁去看这令人惊异的景色。等我回过神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已经可以轻松站起身了，连呼吸都轻快了很多。“希望这不是一场梦啊。”我自言自语着，“如果梦醒了，双腿又该痛了吧。”
我在飞逝的时间里逆行，我看见前面有一只单薄的蝴蝶正在飞舞，它似乎想要带我去到什么地方。
终于，它停在了那间病房的门口。我推开病房的门，我看见了生命垂危的妻子，她现在的样子一点也不好看，满脸皱纹，花白的头发，瘦的就像一把干柴火。我意识到，这大概是我的妻子病逝的那一天，在妻子病逝的最后时刻，我却没能陪在她的身边。那天妻子还给我打过电话，叫我去陪陪她，我却以“太忙了”敷衍她。没想到，这竟是永别。
“老头儿，你来了...小愚呢？”
“他啊...他工作忙，今天没来。”我走进病房，拖了把凳子，在妻子的病床前坐下。这也许是上天给我的一次机会吧？我牵住她的手，他像是被我的动作吓到了，但她没有拒绝，任由我紧紧握住她的手。

“皇綡，很高兴让我今生能遇见你。”我突然说，我平时很少喊她的名字，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异。她突然笑了，她笑的声音一点也不好听，“老头儿，你今天怎么了？怎么说这个啊，搞得好像生离死别似的...”我等着她的眼睛，她似乎从来没有怪过我，她的眼睛里还带着幸福和甜蜜。下一秒，她消失了，连同着医院，病房，一切都消失在我的眼前。
“如果这只是一场梦的话，时间可不可以再慢一点...”时间并没有听见我的自言自语，事与愿违。我好希望能带着她去浪迹天涯，去看蓝雨和极光，去写诗作画，去享受彼此陪伴的生活，可惜，时间已经逼迫我拄上了拐棍。
表针还在不知疲惫地向左转着。木槿不知疲惫地追随太阳的的西升东落，绽放闭合。秋去夏来，候鸟飞回，清脆的鸟鸣声在耳边响起，我已经不再耳背了，肩膀也变得宽阔。我正要走厨房门，却听见了儿子和儿媳的说话声。
“老公，这件事啊，咱们势在必得，早就已经摸清这老头的脉络了，你放心吧...”儿媳的声音响起，儿子在一旁附和着儿媳的话。
放在门把上的手还是松开了，我走回床边坐下，心里很是委屈。我并不明白儿子为什么这样做，我正思考着，那只蝴蝶又一次出现在我眼前，它带着我又一次坐上时光机。
沿着过去的轨迹遨游，我看着我与儿子曾经的点点滴滴，心里有一种说不清的滋味。我似乎一直把孩子捧在手心，帮他做好所有的事，替他瞻前顾后，“自以为是”地爱他。我过度的给予反倒帮助他养成了索取的习惯，那真正的刀刃，正是我“无微不至”的爱意。原来我对未来所有美好的期望，都是我亲手点燃的，回馈给我的，也只有失望的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