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魔王、少女与星座(2)

惟苏说：“魔王向星座祈求变成少女。”这个故事中的三个元素被倒置，只有不幸的星座依然夹在二者之间。也许这是上一个故事的延续。在所有外人的眼中，魔王从来没有死去，而那名少女，在村庄陷入熊熊烈焰之中的时刻也已经不复存在。日久天长，过于强大的力量腐蚀了少女的外貌——虽然她不曾漂亮，但至少呈现人类外观——，不知从何时开始人们看见少女就只会高呼“魔王！”然后四散逃命。没有人知道她曾是少女，也没有人去聆听她的声音。她不屑于辩解，最后任凭弓箭与长矛穿过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奄奄一息时，她看着天边那颗曾许愿的星座，渴望来生成为与当年一样的那个少女。
而瑶光没有试着去寻找不同的排列组合，他说，少女把星座送给魔王。也许在当年那一场不知所终的烈焰中注定发生一场悲剧，而瑶光把这一切诗化为了皆大欢喜的结局。少女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少女，她曾是村庄里每一个淘气鬼欺负的对象，因为她不会说话；她曾是家庭里每一个长辈辱骂的出气筒，因为她是个哑巴。她似乎还没出生就成为了整个世界不幸的原因，遭到人们口诛笔伐，她并不是没有心，她也是一个感情丰富的压力炉，但她不仅无处排泄，却只能默默承担着一切。无知的她只得在墙角的茅草堆中夜夜祈求，让一切结束。终于有一天，烈焰燎原，她从梦中惊醒的时候目睹每一个曾经仇恨的载体融为焦炭，她心中不仅没有恐惧，反而诞生了扭曲的快感。她闭上眼，等火焰将她一同焚化。然而她并没有死。她径直走到了魔王的面前，魔王摸了摸她的脸颊。魔王领养了她，魔王对她诉说了数十年来的每一件故事中的喜悦与不幸，而她则专心地感受着魔王的温暖。

数年之后，当少女拥有了自己的第一颗星座之后，她毫不犹豫地摘下它，送给了魔王，将魔王变成了自己的姐姐，另一个人类少女。两人命中注定将要一起游历山川河谷，牵着手分享只属于她们的永生与爱情。
“等等，这算什么？而且为什么只有你的故事里少女在村庄被焚毁之后数年才能向星座许愿？”栗栖愤而起身，说道，“而且少女的所有家人都被魔王屠杀了，少女干嘛不讨伐魔王？该死的魔王不配拥有一个好下场！”瑶光明显酒劲上头，也跟着站了起来，指着栗栖的鼻子大声说：“别他娘的提家人，家人在我这就是个贬义词！”惟苏头也不抬幽幽地说：“建交矿业的家人们，请你们闭嘴。”
说起来，这就是瑶光试着探寻别的世界的原因。那时酒精正好冲散了他的常识与理智，让他想到，或许少女、星座与魔王的故事中蕴含着一整个世界，一个可以通过某种科学途径亲身前往的世界。他本想探寻这个世界，好找到在星座、少女与魔王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丢人现眼的故事，最好自己亲自做个媒把少女和魔王牵到一起证明自己无上正确。
也就是那时，他脑海中踊跃着的无数种可能性纷纷激活，化作一串又一串令人毛骨悚然的危险公式。他只知道自己越写越着迷，越写越狂热，几乎就要突破宇宙为他划定的束缚和界限。几个小时之后他因为呕吐而醒来，在醒酒时强烈的头疼与漫长的煎熬之中度过的那一个凌晨，在点亮的烛火的微弱光芒下，他意识到写下这些公式的必然是另一个人，是一位天才，绝对不是这个世间可以诞生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