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

“第一对珍珠耳钉。是在开往工作地的出租车上，其中一只的珍珠突然掉了下来，就看见针托上泛黄的胶质。哦对，那天下雨，堵车。每次从家那边来的高铁上下来，沿黄昏中更灰的柏油路转几个弯，路过几次红绿灯、梧桐树、银杏树和占了树的位置的高架，就到了。第二对珍珠耳钉是其中一只丢了。晚上睡觉前摘了下来。”
她比最初几次见时话多了不少。也是应该，心理测试结果已经显示”外向稳定”。这里渐渐成了她索碎日常的骨灰盒。
“还是睡着了就会做梦。白天出去吃饭，临桌的人晚上就出现在了梦里。梦到饕餮站在正暴食的这个人身后，张大嘴好像要连桌子盘子一齐吞下去。但它只是不见了。那个人打了个嗝，搓了搓手。饕餮的样子能从油晃晃的嘴上映出来。”
她的梦境总是十分戏剧性，辅以丰富的面部和肢体语言。梦境，还能是什么样子呢？总是以这老旧的诊室为背景，一叠叠纸质文件堆满了面前这张桌子。梦里这张桌子会变成环形，人困在中间，像是正面临审判。如果和她说起，她应该会为这负重的桌子想一个更有趣的比喻，比如文艺复兴时期的拉夫领，甚至以后直接将称谓从正经的“医生”改为花哨的“Ruff”。
“……这种感觉就像，唔，就像身处热闹的商厦，周围是熙攘人群和琳琅商品，而我只想找洗手间。再读几年，到很远很高的地方去，只为了回来找一份工作，对社会这座商厦的基本诉求最终只集于求得立身之所了……医生？医生？”
时间到了。她没讲完珍珠耳钉失踪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