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时间尽头(12)

然后她只是抬起眼睛，看了许幼怡一眼。
然而就这一眼，就足够了。
这一眼让许幼怡内心一片清明，好像被万丈阳光所照亮。
许幼怡认得那眼神。那是她与严微相爱之后，后者眼中时常能看到的那种眼神。
是爱，是爱啊！
仿生机器人可以被格式化，但爱没有被格式化。
她还记得她，她还记得她！
许幼怡此刻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她要向着那个她心爱的女孩不管不顾地奔过去，她要救她出来。
可是还没等她站起来，就感到后脑被什么东西重重地击打了一下。一阵剧烈的疼痛过后，许幼怡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六）
“再试一万次，她也不会真的爱上你。”周云沛冷酷的声音传来。
许幼怡缓慢地站起来，她看见面前的周衡收起铃铛，拿出一个平板电脑，在上面输入了几条指令。
本来举着锤子一动不动的严微突然动了起来，她的手放了下来，但仍然攥着那锤子，然后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周衡的身边。
许幼怡眼睁睁地看着她动作机械地转向了自己，那眼神中什么也没有，只有一片混沌。
“严微，微微。”许幼怡感到自己的眼泪流了出来，她轻声地唤着严微，徒劳地想要将她唤醒。

其实她自己都知道，这是没用的。作为一个仿生机器人，严微内置的嵌入式计算机操作系统和应用软件中都没有写过这样的代码。就算智能学习算法曾经让她演化出对这种柔情的反应功能，经过周衡方才的格式化，必然也已经消失殆尽了。
只是在许幼怡眼中，严微绝不仅仅是一个机器人，绝对不是。
但问题是，对于严微来说呢？许幼怡又是什么样的存在？
周衡在平板上又输入了一条指令，然后他口中发出了复仇似的低语：“杀了她。”
严微缓慢地举起了手中的锤子，一步一步地，向许幼怡走去。
许幼怡绝望地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面孔。“不要这样做。”她轻声地唤她。
严微没有反应，她越来越近了。她的眼睛一片漆黑，深不见底。
许幼怡平静地看着她走到自己面前，距离已经不能再近了。那锤子已经不偏不倚地悬在了她的头顶。只要严微向下一挥手臂，那么一切就都结束了。
许幼怡苦笑了一下。她直视着严微的眼睛，轻轻地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严微，我爱你。”她说完了，依然深情地看着那双没有光泽的眼睛，等待自己的爱人亲手将自己杀死。
但她等了很久，那锤子都没有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