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深】梧桐叶上三更雨 2(2)

长大一点了，我早已明白“很远的地方”只是糊弄小孩子的把戏，便口直心快地说：“姑父是死了吗？”
姑姑正在切菜的手一顿，额前的碎发柔柔地垂了下来，恰巧遮住了那双含着秋水的眼睛。我不知道当时她的表情是怎样的。
她把我赶去看电视，那时智能手机在雾城这种小地方还没有流行起来，我最爱看的便是电视上的选秀节目，叫《中国好声音》，姑姑也很喜欢，但是她每次看到有学员被淘汰时，眼神中总是有着一种奇异的情感，像是缅怀，又像是惋惜。
那时候班里同学最害怕两件事，一是考试不及格，二是开家长会。
而这两件事是我最期盼的。
姑姑虽然爱我，但从不刻意亲近，只有每次我捧着画满了红叉叉的试卷装着受到巨大打击的模样跑到她面前时，她才会亲昵地用细长的手指弹一下我的额头，并温柔地说：“星星不哭，下次我们好好考。”
我喜欢她这般温柔的语气，也喜欢那句“我们”。
因为雾城一年四季温热的缘故，姑姑总是穿着旗袍。每次姑姑倩丽的身影娉娉婷婷地出现在教室时，总有同学羡慕地说：“周星星，这是你姐姐吗，好漂亮！”
“才不是呢，她是我姑姑，可温柔了。”

但每次有人问起我的父母时，我就立刻从骄傲地蓝孔雀变成了灰雀，再怎么虚张声势也不能掩盖赤裸裸的事实。
后来我就明白了，“父母”和“姑父”这两个词，都是我和姑姑不能直面的伤口。
姑姑叫林梧桐。
姑父叫周深。
结婚时，姑父捧着红本子眯着眼笑，说：“可真是天生一对。”姑姑说，那是她见过最傻的姑父。
姑姑和姑父是在高二时认识的，他们都是校园十佳歌手的其中之一。姑姑是第五名，而姑父是冠军。
当时很多女生都迷上了姑父，要给他到小卖部买冰棍。当时冰棍不算便宜，姑姑那时候的兼职工作便是坐在冰箱前收钱。
烈日炎炎，姑姑对冰棍自然是羡慕的，但是她只能对着手里的单词本出神。
“同学，一根冰棍。”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姑姑抬起了头看向他。
小卖部，是姑父对姑姑一见钟情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