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花月夜(3)

闻其言，余起身，倚于栏杆之上，俯瞰周遭，见江潮涌动奔阔海，一轮朗月自海升，故言：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升。季真闻此，即言：妙矣，一言四像。余窃喜，回首西向，鸟瞰诸景，水光潋滟，山色空蒙，一时竟起萧瑟之意，倍感人生无常，故言：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忽见楼下花圃，江流入渠，蜿蜒四境，朗朗明月，光照四方，可比于日，曝于花甸，其光似雪子，莹莹闪闪，初春降霜，竟不觉飞，江心小汀，周覆白沙，此时望去，于汀上碣石无异，不得见异。故言：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话毕，服一大白，抬望眼，皎皎明月，孤悬檐上，月光如绸，曝挂两岸。遥望远，润州城头，西津渡口，莹莹灯火，代代如此。今余江楼歌明月，昔人江畔咏月明。人生代代皆如此，江月今昔亦往昔。思至此，乎生悲怆之感，时光如梭，逝者如斯，人生渐短。今人异昔人，今月似昔月，今时若彼时，月自在而人不同矣。不知明月自古待何人，唯见江流滚滚不复返。沉吟片刻言：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言毕，季真、伯高皆言语妙，季真言：若虚佳句频出，春、江、花、月、夜五景具全，借皎月而歌韶华，昔时即逝，何不倍惜余岁，吾等共赴长安，拼得一方天地，一涨吴中士子声势，来时吾即私命仆系舟江畔，星夜可行，明日便至两湘，达青风浦，后日即可饮马北上。闻此，余未言，一仆自下戚戚而上，至余前，递一行囊予余，言：夫人适才立于楼下，尽闻阿郎所言，故命仆将此行囊予阿郎，夫人言，大丈夫志在四方，何须拘泥羁縻于区区年岁，郎君自去，观尽长安花坊，一扬吾家威风。未及仆言毕，余疾行追赶，然旷野四静，未见灯火，寻觅无处。余颓然兀坐，今日堂上所言必为妻所知，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今朝已为在乡客，思至此，席地仰面而躺，皎皎故乡月，朗朗西空照，北方云一片，风携云去南，青枫浦上忆，忧愁难自禁，今夜乘舟去，何日归此楼。故苦笑而言：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思及嫠妇之日，倍感离后妻之孤苦，朝思暮想，沉沦家务，伊人坐台前，辉月照台上。望月如望君，共沐月华下。故缓言：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