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話 Temporis Nivium 雪绒千面 第一部分(11)

叼住我右腿的庞然大物自咽喉中发出低沉的嘶吼，那得意的声调仿佛是呼唤同伴分享到手的战利品。
紧接着，一个个深蓝比萨斜塔般高大的柱子突破地面探出身躯，就好像春笋般迅速生长为参天的竹林，又好像古老神庙遗迹上残留的九根立柱，高低不齐又十分笔挺，这些柱子弯曲扭动，浑身晶莹的鳞片闪烁着幽光，九条蛇头共享同个身体，仅仅是后背顶起落下一个来回便将广场的角落拱了个稀巴烂，只留下巨大的圆形凹陷。失去源头的河流瞬间干涸，无数分叉路径的平行宇宙刹那间灰飞烟灭，百川的主干也更改了路径，大半改道流入深坑之中，在最低处缓缓淤积，形成一片小小的湖泊，与世隔绝的死水很快变得污浊。
海德拉，上古传说中拥有九个脑袋的庞大怪物，若能击杀便可成为英雄吧。
可惜，那个人不是现在的我。
咬住我大腿的蛇头卷曲蛇身缓缓降下，其他八个脑袋颌首示意，似乎它才是真正的首领。
意识开始模糊，我隐约看见魔女拾起坠落的卡宾枪，我的嘴里在呼喊着，自己却不能明白具体内容，她似乎听到了我的声音，以奇妙的难以言喻的手法抚过手中的枪械，将揉成一团，接着如同拉扯面团般张开双臂，塑成一根比成人身长还多的金属棍子漂浮于丰满的胸前。接着她用三指捏住一头，划出三道分叉，食指和中指向两侧微张，使得分叉的下部向外侧轻微凸出，抽出二指后将叉尖搓得锐利些，金属棍就被改造成了三叉戟。她抓起三叉戟，将准头朝向我这里。

随后，伴随着腹部突如其来的贯穿感，后背迅速撞上了光滑表面，那是类似鳞片的触感。身后的巨蛇就像是被我撞到了死穴，点头般微微前倾，紧接着蛇身仰后轰然倒下，溅起百米高的雪花，接着纷纷飘落，就像雪夜那般。
我顺着蛇身向下滑落，近乎垂直的滑梯在半空便将我抛出，向下坠落的过程以轻轻一颠结束，就好像有一双巨大又无比柔软的手在最后时刻托住了我，接着又将我轻轻放在雪地中。
躺在柔软的棉雪中，身侧是黯淡失色的大号蛇眼。
失去头部的半截身体依旧在扭捏，宛如行将就木的神经系统顶着血红色的喷泉在表演主题为挣扎与绝望的舞蹈。
作为曲终的幕落，它倒在地上，再也不会起来。
群龙无首的脑袋们定在原地，看着地上段成两截的尸体，仿佛地标建筑般伫立在那里。
时间缓缓流逝，没有新的蛇头长出来，庞大的身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剩下的八个脑袋见势不妙，缩回各自的窟窿中，无头的身躯也被拖着缩了回去。
伴随着雪洞中急速远去的摩擦声，安心感浮上心头。
错误的安心感。
然后，慢慢悄无声息展开的痛感自腹部朝全身辐射，除了没有知觉的右腿，全身都浸泡在苦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