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之友(3)

我们的血在往下淌，有好些落在他的鞋上，相互交融，肮脏而凄美。
“好像该殉情了。”我抬头对他笑着。
“也可以为你而战，再为你而死。”他眼神坚定地看向我，头顶立起的发丝在风中飞扬。
真是能轻易牵动我心的少年啊！
我退开几步，远远地看着程轲。一身黑衣显得他挺拔而消瘦，上面却沾满了泥土。依旧是记不清面目的样子，依旧能感受到他的感受。
“我想......”我开了口，却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街道的远处传来低沉的悲鸣，野兽靠近的脚步也在继续。
“别想那么多。”他走向我。
我按耐住将要冲出喉咙的喜悦，弯起眼睛，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紧紧地握着。
一路长途跋涉所伴随的艰险和殿门前意外的爆炸让这个黑夜变得不同，至少对我们而言是这样的。
而这座城和今后活下来人，会世世代代都记得这个黑夜。记得这里嗜血的屠杀，记得所有残酷与不公，更记得少年热血和破碎的梦。
我们放下武器靠在一起，紧握住对方的手。闭上眼，耳边已经溢满变种野兽的喘息，空气中充斥着浓重的腥味，无数獠牙和利爪将迎面而来，我甚至能触碰到残血冒出的热气。

很快，我们就会化为一摊烂肉骨血，被迅速分食，被黑夜完全吞噬。
可黎明就在黑夜之后，再过一刻钟，太阳就会重新照耀大地。
不管大地经雨水的冲刷后是多么肮脏泥泞，不论地上的人们会兵刃相向还是握手言和。太阳都会播散温暖与热烈，永不缺席。
这是正当而美好的事情。
是的，在最后的白日里牵起他的手，根本就不用想那么多。
因为同样的，这也是正当而美好的事情。
暗色窗帘叠挡住七月的下午，缝隙溢出的光斜洒在床头，造出暖调和冷色。
我迷糊地睁着眼，陷在软被里，缩回袒露在空调照料下的右腿。
望着天花板，脑中却不断回想刚刚真实的梦境。
一刻钟之后，我打开手机。
聊天框里没有新消息，我开始输入，然后删除，接着又输入，这样反复不停。
终于，我放弃了，退出了社交软件，拨弄几下，将手机靠在耳边。
“喂”，手机里传来熟悉的，不急不缓的，常在游戏语音中听见的声音，“组队的话得等晚上才有空喔，还是打末日，到时候看看能不能刷出金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