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之友(2)

而那时的我们，除了被生生撕碎，不会有第二种命运。
爆炸的冲击将我们狠狠砸倒，队友手中的火把也被风卷住，落地熄灭。
陷入黑暗，也可能撞上温柔。
程轲护住我的头，顺其自然，好似这样的亲密已经上演过千百回，我的视线被他遮挡，只得听见爆炸发出的轰鸣和泥土飞溅的声音。
那一瞬，我心中的时钟停摆，零星几只白鹭鸟从黑幕边掠过，遥远山巅上的射灯似乎有在发着光，撕开浓雾和阴霾。整个世界都没了声音，所有的寂静都在向我私语：我和程轲不应该就这样死去。至少，我得把误开射灯这件事告诉他，尽管，我现今才看见那些光明。
我思索着，犹豫着。
果然，人在意识到自己生命将至时，总会拾起平常不曾注意的情感。
最初与程轲相识，老爱捉弄他。他的声音细软语气温和，从来不说粗俗的话，整天还啰啰嗦嗦的。我开起玩笑来都想唤他妹妹。
“小轲啊，唱个歌吧。
“小轲，我们来玩游戏怎么样。
“小轲，你在干嘛啊？”
在他面前的我完全不用遮掩自己的想法，无论我的语言多么幼稚无理，他都会笑着顺下我的话头，答应我的要求。

完成任务的过程中，我算是个拖后腿的家伙，倒忙没少帮，仅算凑够人数。我虽是心宽，但也心忧。不免自责自愧。可我负面的话语，他都字字放在心上，安慰我鼓励我，把他最爱的头巾绑在我的手上。
仗着他的温柔，我渐渐放下对这个世界的戒心，变得开朗自信。
我们在许多场战斗中装作不同的身份，有时称作父女，条件是他要给我战后获得的紫装备，有时我会唤他继子，施以恶毒的语言让他获得其他队伍的同情进而击垮对方。
在那里，我们还可以是姐弟，是兄妹，无所谓他人言语，我们有着亲密或混乱的关系。
不过我们从未互称为恋人。
在我眼里，他是笨拙温柔的朋友，热血纯粹的斗士，散尽阴霾的白日光。
尘土在空中升起，散开，又落下。周围重新燃起微弱光亮，但我却隐隐感受到危险的气息。
我们互相搀扶着，强忍着身上的疼痛站起。
不断有不知何处飞来的碎片落在我和他的身上，绘出一道道血痕。
我低头，眼前有一抹扎眼的白色。
想起有个队友说过，不管什么天气，不管去哪，程轲只穿白色的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