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吧征文】《奔月》(2)

惨叫和哀嚎将我拉回现实，抬头间，被黑色颗粒遮蔽的天又刺出耀眼的白光，十个火球，竟聚在东海之滨上飞舞，祂们带来万物生灵涂炭，火焰又燃上庄稼，人们冲去救火却被倒塌的房梁砸下，浓烟里又传来一阵阵惨叫，老人的悲叹，小孩的哭嚎，狗急吠，家畜也哀鸣，都在红光里沦陷，往昔葱翠的树木毁灭殆尽，多少水也无法浇灭，火焰就附着在万物之上，万物的眼泪与痛楚之上。
我望穿不可见的东方，渐渐支持不住身体，倒在昏暗与混沌。
十个太阳带来的高温使砂石也难以下脚，羿已顾不上脚上的血泡，极端的高温环境或许让他的部分神经疲弊而死。汗水遮蔽住视线，他拂起衣袖反复擦干脸上渗出的汗，即使心里明知这样早晚会脱水而死，但东海已经近在咫尺。
往日繁盛美丽的东海之滨已经不复存在，自然万物枯焦，十个太阳在海面之上旋转，用着一种类似舞步的姿态腾跃，狂欢。我吸入的腥咸海风似岩浆刺入呼吸道，传来震震剧痛，无边无界的海面正在化作水蒸气缓缓蒸腾而上，天空和海面开始流动，融合，彼此吞噬，似女娲与伏羲蛇身的交媾，创造与毁灭。潮湿与炎热暴虐狼藉的世界，羿此刻驻足在荒诞之间，一阵白光闪现，他恍然从痴妄里清醒，取下帝夋的神弓。

为了这个使命，我必死无疑。
羿拿出一支补天箭，搭在弦上，艰难地全力拉满，尧的低语环绕耳际。
羿，解救天下苍生，唯有你……
他的视线渐渐迷离。凡尘之躯怎能挡下神袛，我不过只是棋子罢了。
我想放弃。
箭矢却飞出弓弦，转瞬消逝在火焰之中。
霎时间，天空发生了剧烈的爆响，太阳爆发的震荡把他冲倒，视界开始颤动，天空在撕裂，在燃烧，但狂欢的火焰仍在缠绕。一只三足乌自半空落下，扭曲的利爪和癫狂般的金羽战栗般陷落洋面之下，划开一道火线。
羿把两只手掌平放在焦烂的灌木丛中，试图抬起膝盖，他不但无法做到这一点，付出的努力只让他更感到痛不欲生，他想放开嘴尖叫，水分枯竭的喉咙除了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之外，他甚至无法呼吸。
仪式只会再继续，祂们不会在乎低等的人类，这种孱弱的文明不过只是一个玩物罢了，这场毁灭的欢宴上，我已经没有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