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拾余年(4)

我也无法安度没有她在的时光。每一处视线被遮挡的转角，都有她出现的徵兆。每一张不是她的面孔上都挂着她的笑颜。课间的休憩则总是演变成寻她的冒险。她有如罂粟般麻痹了我，然后任由我自行溺毙在自我相互撕扯的海潮之中。
可我怪不得她。
我至今也未回应她的微笑。便是两人已在这火柴盒般大小的校园里相遇了无数次，我还是没能抬眼直视她的勇气。正如迄今为止我一次又一次践行的那样，我逃开了去，宣告自己怯懦的同时卑微地用回避凸显她对我与众不同的意义。
如拨动的琴弦终会有回响，哪怕就如我这般笨拙的奏出断续的不成曲调的单音，也总会叫人听出了其中的意味来。
于是与我脸熟的同学找到我，问我是否在意那位冰山美人。在我毫无提防的袒露心迹后，那人大声地嘲笑我，笑话我的胆小，最后好心告诉我，我这般扭捏作态早为她所知。被人视为小丑逗乐般的对待令人头脑发昏，一时间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该愤怒还是羞耻，但见她一面的念头却是先所未有的强烈，想堂堂正正的直面她一回。

或许是潜意识里早已记牢了她出现的地方，中午食堂里攒动的人群中，我几不费力便找到了她。受着先前那份情绪的驱使，我终于来到了她的身前。
她偏着头，与同行的女伴说着话，没有正眼看我。可既然知道了她晓得我，我也以为她这番举动不过是与我一般的作态罢了。我望向她，眼神贪婪地在她细长的眉眼间忘返，在她漾起的嘴角里沉醉，在她皱着的鼻尖上打转。我这才发现自己竟是头一回如此细致和近距离的观察她，她那早已刻入我脑海的模样也才真正清晰了起来。
她为我放肆的举动着了恼，却是微微侧过头来眯着眼，露出玩味的笑容。
我仍旧努力地将眼神置于她身上，可不自觉的，目光从她新月般的眼睛便开始败退，一点点落向她的嘴，她细润如珠玉般的脖颈，再滑落至她安放在餐桌上葱白水润的手指。最后回到了自己被不知所措的双手不停折弯的校服衣角上。
又是一败涂地。这一回，我似乎能隐约从时间的长河中跃起，见到再也无法与她产生任何交集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