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拾余年(2)

狼是群居性的，独立而自在，不依附于群体的独狼，无疑是其中的翘楚大能。反观那些半夜无人土丘上闷苦的长嚎，显然不是无人管束的肆无忌惮，而是熬不过孤独吞噬的呐喊。哪里看得出有半分独狼的潇洒和随性。
我只是拘束而已。
用木讷和迟顿的模样拘束自己，以沉默和冷淡的回应隐藏自己，不让旁人从这两道密闭高耸的殿门间探得那团柔软敏感的心灵。
矛盾又执拗的我。
校运动会的热闹自是与我无关的，我总是这样盼着出尽风头，临了又临阵退缩，生怕出了洋相，反成了嘲弄的话柄，尽管大概率没人会记得一个默默无闻男生的糗事，可成了心结的耻度决计远甚向往做梦后悔不当初的遗憾。
所以我总是一个人游离在聚集着人群的操场边缘的。男女混夹着的喧闹加油声，带着学生特有的高频和热情往高空刺去，遥遥飘落下来一点音屑钻入耳中，惹得来一阵搔痒。百无聊赖之际，索性偷偷跑去教学楼背阴处的无人角落里点上了一支烟，就这么远远望着属于别人的热闹。

然后我看见了操场另一端篮球架下形单影只的一袭白裙，抱着臂膀，与她身前的拔河队伍若即若离，微妙地踩在离世与入世之间的门槛石上，宛若维系着一丝烟火气的仙女。
我只听得脑中的轰隆，那是筑起心防的山门坍塌的声响，激起纷纷扰扰的杂绪，再没有一丝清明。我眼中已然失去了颜色，只有那一袭纯白的裙子，和她满头的青丝。
燃烧的烟丝烧的极快，忽地生出了小小的爆栗，火星被升腾的热流带起，奋不顾身地在指缝里沉寂，将我带回了理性的现实。不知觉中，我已经远离了那角落，回到了人群的边缘。几个眼尖的人诧异于我手中尚未熄灭的烟蒂，正指着我的方向窃窃私语。
生怕惹来不该有的麻烦，我紧赶着回身暗戳戳地将香烟处理干净，再回首时，方才还人声鼎沸的热闹操场，人群却是三三两两地散去了。
运动会落幕了。
我在台下等着，那着白裙的主角却再没上台谢幕。
之后的几周里，我便没见过她。明明只是个占地很小不过几百人的校园。我一时间怀疑那或许只是我梦里的幻影在尼古丁作用下的降临，清冷的，独狼般自如的气质，像极了渴水的沙漠旅人眼中的绿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