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章

在平房的屋顶上(我们会在那里乘凉)，我给鸟讲了一个故事。故事的女主人公叫狂奔的孔雀，男主人公叫酒醉的鸵鸟。酒醉的鸵鸟总是喝醉，然后把头埋起来睡觉。而狂奔的孔雀总是狂奔，渴望在都市这座动物园里出人头地。这两个人起初并不认识。
“后来呢？”鸟问。
我说，后来孔雀走在半夜的夜路上，被歹徒敲碎了头，染血的头发好像开屏的孔雀；鸵鸟喝醉了，翻墙回寝室的时候一脚踩空，摔死在花坛上，脑袋深深陷进了泥土里。
“你编的。”鸟说。
我耸耸肩说信不信由你，下楼取了一袋纸钱和一个铁桶上来。鸟看见我提着的东西皱了皱眉头，但也没说什么。我把纸钱一捆捆丢进桶底的火焰里，看着浓烟在无风的夏夜里直冲上天，然后闭眼合十祈祷。鸟就在一旁静静地蹲着吸烟。
在中国乡下，中元节的阵仗反而没有城市里显眼，烧纸钱的浓烟与烟囱里冒出的浓烟汇合，就像聚集起来等待喂食的乌鱼。这时我冷不丁地想，为什么人们不在烧柴的时候顺道把纸钱也送进去呢?两件事并成一件事…没等我想清楚这件事是否可行，我的思路就被鸟的发问打断了。
“是不是你杀的他?”鸟说。
我没有回答。
“cnm，我问是不是你杀的他?”
我把桶拎起来下楼，头也不回地说，“等你死了以后可以去问他，到时候我也会给你烧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