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寨·陆(4)

曾经的人类许三是个机灵聪慧的人，现在的鲤鱼许三是一条机灵聪慧的鱼，但是鱼再怎么机灵聪慧也终究只是一条鱼。鲤鱼许三身体越来越肥硕，对自己人类时的记忆却越来越模糊，甚至以为自己天然就是条鲤鱼，他顺应本能小心地躲避着其他人，只对叶限那一身漂亮的衣裳感到特别亲切，那是他耗费心血专门为叶限设计的礼物。鲤鱼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过着陪伴叶限的幸福日子，直到这天，那个穿着叶限衣服的女人将他从池塘里骗了出来，鲤鱼只感到一阵剧痛，就见到自己的内脏洒落一地。鲤鱼想尖叫但发不出声，只能无助地张合着嘴巴，摆动着鳃鳍，金色的鱼眼里倒映出一个女人奸笑的面孔，是蔷薇，在鱼生的最后一刻，许三的脑海底的记忆被唤醒，“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想大概就是这种绝望。
一阵天昏地暗后，许三的意识再次恢复了，现在的许三既不是人类也不是鲤鱼，他变成了一条泡在粪缸里的鱼骨头。就这样许三又死了一次，从鲤鱼许三变成了鱼骨头许三，身体七零八落没有知觉，只有意识五感尚存。许三发觉身边尽是五谷轮回之物，本能地感到一阵恶心，想吐但吐不了，因为他只是一副鱼骨头。许三曾经听说古代中原有个天子就是在如厕时坠入粪缸，淹死在了金汁儿里，想来这种死法真是人间极苦，但天子能一死百了，鱼骨头许三已经死无可死，要一直忍受这种人间极苦，相较而言天子要幸运得多。

就在鱼骨头许三绝望之际，那个熟悉的身影又来了，还是哭红双眼，嘴里喃喃道，我可怜的鱼儿。她忍着巨臭，将许三的鱼骨头悉数捞出，用池水清洗干净，再用香水浸泡去除腥臭后，摆在自己的闺房。她将一人高的鱼骨架拼接完整，粘上胶漆，一件漂亮的鱼骨工艺品便诞生了。鱼骨头许三见到叶限如此心灵手巧，帮自己再塑身体，满心的欢喜却无法开口言说，就连简单扭动身体也做不到了。
“鱼儿鱼儿，可怜的鱼儿，我在水潭边遇到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蛊婆，就是她告诉我说娘和蔷薇把你给杀了，还将你的尸骨扔进了粪缸……对不起，我没能保护你。哼！那两个饿死鬼。”嗯？难道是那个老妖婆，没想到她还挺会算的，鱼骨头许三心里嘀咕。
“对了，那个老蛊婆还说无论索要何物只要向你的骨头许愿就能如愿。”啥！鱼骨头许三大吃一惊，没想到我还有这本事。
“所以我想向你许愿，你能把许三找回来吗？”啊？这让鱼骨头许三犯难了，其一他并不会什么让人如愿的法术，其二许三本尊就在面前，不过只是有口难言、有眼无珠的一副鱼骨头。
许久，叶限见无事发生，也不意外，“想来是哪个蛊婆宽慰我的话，我真傻，还当了真。”叶限用手摸了摸鱼骨头许三的脑袋，“哈哈，也许他已经发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是某个国王的私生子，他回到了自己的国家，击败了邪恶的篡夺王位的大伯，成为了新的国王，现在正在预备人马回来带我离开……你说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