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逸话】 背叛(3)

“当年……抱歉。”鬼使神差地，安德烈如此说道。
拉伊莎死死盯着安德烈的眼睛：“你很害怕我说出你乌萨斯士兵的过往吗？也是，卡西米尔的男人固然无能，却也有勇气聚集在一起欺负形单影只的弱者。”
“你……”安德烈低下了头，不敢看她，“想做什么？”
“跟我来。”
兴许是安德烈的错觉，他从这句话中听到了隐约的温柔。
安德烈跟在拉伊莎后面，穿过了错综复杂的小巷，挤进了在灰尘与阳光缝隙中的一个小屋子：不大，入眼的只有一张床以及床上的孩子。
“妈妈，早。”那是个库兰塔女孩，棕发柔软稀疏、双眸碧蓝、鼻子略挺。
安德烈看见拉伊莎温柔地笑了，她抱住了小女孩，手轻轻抚着她的头：“今天来的确实早些，小安娜。”
“莉莉娅阿姨，来。”小安娜挥着手。
“她给小安娜带了什么呀？”
小安娜从拉伊莎的怀抱里爬了出来，从床上的拿出来了一个板子，黑色的粉末美妙而绮丽地涂在上面，充斥着天真的稚气。这种画，即使让一向热爱艺术的德米特里来欣赏，也无法像是散步于画廊中那样高谈阔论，只能给予一个劣质作品的答案——它太过纯洁，绝不允许世间的乌黑晕染。

安德烈看不明白，拉伊莎也看不明白，但是拉伊莎依旧温柔地笑着：“画得是什么？”
“妈妈，”小安娜很是兴奋，她的手在画上指着，“鼻子，眼睛，头发……”手指不见孩子的圆胖，反而有些骨感，但同样的引人注目，安德烈的目光也盯着孩子的手指：黑色的粉末沾到了安娜的指上。
“小安娜画得真好看。”拉伊莎说道。
“可是，莉莉娅，说，不像。”说着，小安娜下意识地想要舔手指，却被拉伊莎拦住了，她用自己的一副擦下了安娜指尖的黑粉：“这东西可不能入口。”
安德烈站在一旁，像是观众一般静默地看了很久，他有些不适应这般如夏光般温暖的环境，想要去外面寻觅一些清爽凉风，正当他推开门的时候，拉伊莎叫住了他：
“你也看见了。”
小安娜似乎这时候才发现这个陌生的叔叔，手指了指：“爸爸。”
安德烈看着小安娜，看着小安娜的眸子，碧蓝色的眸子不像是她母亲那里遗传的，反而有些像他死去的战友亚历山大，但和她母亲一样的是那份灼热的纯净，更带着某种天真的冷漠：不带着任何感情、刻薄地刺向安德烈。
安德烈不敢再看她，也害怕看她；而小安娜似乎也被安德烈乌黑的眼睛吓到了，低下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