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X大教育》(4)

但当我把手机塞好再度抬起头，看到的却又变了。他分分明明地站在路灯下，将广告牌聚在胸前，带着前进帽，裹着大衣裤，同我第一次注意到他时的样子相比简直分毫未动。我疑惑地看向周围的路人，人们要么想我一样低头看着手机，要么三五成群地诅咒着毒辣的太阳。他腰间挂着的喇叭的声音依然很响，但人们如水流般经过，也并没有人多看他和他的广告牌一眼。
“X大教育，我们有专业的学校老师，一对一个性化辅导......”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难道是我的错觉吗？可是高涨的肾上腺素带来的窒息感依然在我的喉头挥之不去，我怎么敢断定这恐惧是来自于自己的眼花呢？
我近乎失魂落魄地重新在路崖子上坐下，盯着他看了许久。可他还是站在路灯下，将广告牌举在胸前，面不改色地向来来往往的人群播撒着噪音。人群动，太阳动，影子动，他不动。
天太热了，即使我一直在喝水，躲在树荫下，我的衬衫也已经湿透。我还是看着他那老式的前进帽，厚重的，深颜色的大衣裤。他好像仍感受不到温度，脸上没有一丝汗珠。可我还是盯着他看，好像担心他是不是就倒下去。他没有，但我仍然忍不住去看。我感觉自己的心乱成一团。

所幸天公作美，突然间雷声大作，暴雨倾盆，人们慌乱地四散而逃，我也赶紧推着车，溜进了路边一家理发店。店里的长椅已经被躲雨的人挤满了，我再望向路口，他已经不见了。我多少有些松了口气，也有些宽慰。即使是他，也不可能立在这样的大雨中。
但我对自己到底看到了什么仍纠结不已。一直到雨停了，师兄找到了我，我都没回过神来。
“呦，你在这里。实在不好意思啊，那么久才看到消息。”
师兄的衣服都湿透了，头发向下滴着水珠，边擦边递给我螺丝刀和扳手。我向师兄道谢。
“这天啊，真是说变就变，天气预报一点用都没有！幸亏我穿的拖鞋，不然一脚都是湿答答的水了。”
我仍想着他的事，只是简单“嗯”了一声。师兄注意到我深色部队，关切地问：
“怎么啦？被晒傻了吗？”
我摇摇头，想了想，又点点头。我有些想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但最后什么也没说，这是因为我自己也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又有什么可说的呢？我心不在焉，闷头用螺丝刀和扳手修理自行车。

事实如此。我到现在也没搞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而我到现在也无法释怀。因为即使是现在，我也很确定，在那一个瞬间，我确实看到他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