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X大教育》(3)

我的动作突然停住了，因为我又看到了那位老先生。他身上的衣物让我光是看一眼就觉得闷热起来，但他那黝黑的脸庞上甚至没有一粒含住。他腰间挂着喇叭，双手捧着广告牌，定定地站在路灯柱子下，面朝着来来往往的车水马龙，在烈日下好像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宛如铜浇铁铸。
“X大教育，专注中小学一对一课外辅导。孩子学习有问题，上X大教育......”
我渐渐发觉他并不真的是铜浇铁铸的一尊雕塑。当一波绿灯将尽，人们来来往往差不多都散去时，他便会垂下胳膊，让广告牌落在腰际；而当又一批人逐渐在斑马线前聚集，他就又抬起胳膊，将广告牌举在胸前。
我又喝了三四次睡，没忍住搓碎了好几片落叶，才慢慢注意到这些。同时我的心情也逐渐从百无聊赖之中衍生出了些许对他的同情。我不禁想，如何竟让这样以为上了年纪的人在这似火的骄阳下做这样的差事？他这样经受一天的暴晒，又能有多少收入？但我又觉得自己有些好笑，进而又觉得自己有些恶心。自己既非他的亲人家属，也更无力为他改变现状。那这样的所谓同情除了道德上的自我满足外又能有何建树，还能是何居心？

伴随着时间的推移，游客越来越多，路口等候的行人已渐渐不见有减少之势。他放下胳膊和广告牌的机会越来越难得，大多数时候，他都只是将广告牌举在胸口，站在路灯下，纹丝不动。人群在动，太阳在动，影子在动，他不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温度似乎无时无刻不在升高。我跟着移动的树荫挪着屁股，终于又无趣了起来。不光对他无趣，也觉得自己无趣。我不愿再看他，掏出手机玩了起来。虽然太阳光晃着屏幕，也晒得手机有些烫手，我还是从偶尔想到他，变得完全不在意了，全心全意刷着各种言之凿凿，词不及义的帖子。终于，师兄给我回了条消息。他说他尽快带着工具骑车来找我，我不禁长长地舒了口气。
我心情愉悦地抬起头，旋即大惊失色。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我看到他好像突然被抽走了力量，靠在路灯上，软软的缓缓倒了下去。
我在最初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随后心脏砰砰作响好像要跳出胸膛，紧接着我想该做点什么，预算匆忙吧手机揣进口袋，就想冲过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