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柔】舞！生命(6)

那个娃娃大概只比那时的小柔小半个头，小柔抱在怀里就好像抱着一个等人高的木桶，路都走不直了。于是暂且交由小桃抱着，小柔一只手拉着小希，另一手拉着小桃，蹦蹦跳跳地回家去了。
在路上她决定把这只小企鹅叫做“毛毛”，因为她摸起来毛茸茸的，像棉花一样，但又比棉花稍硬一些、更多毛一点。
这就是天使的触感吧，她想。
第三章 旋转
16岁了。
在无尽头的机械训练中，小柔咀嚼着这个词。
今天是她的16岁生日。
已经是一个大姑娘了。
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离家漂泊，没人会在乎你是谁，也没人关心你是谁，纵使热热闹闹了一晚上，第二天你还是要背着酸痛继续训练。
梦想这个总是闪烁着光芒的，就好像高高挂起的霓虹灯牌，可谁又看得清楚灯光下的泥泞小道是怎样的呢。
在队列的另一侧是新入团的几个小女生，最小的还不到10岁，满脸通红满是汗水，忍着痛在坚持。
曾经的自己应该也是这样吧。
心中莫名泛起一股酸涩，不知是感应到了她们的痛苦而感同身受，还是对自己逝去的时光感到惋惜。

她还记得当自己决定成为一名舞蹈演员时，她妈妈哭了，小桃向来是一个情绪起伏比较大的人，开心的时候会很开心，哭的时候也总是抑制不住眼泪，甚至会为了朵花、某片云彩而触动心弦。
但那一次是小柔未曾见过的，带有某种无法忤逆的，坚定立场的，似火焰升腾而出的怒意。
人们总是把愤怒和火联系在一起，红色天生带有某种热情，某种无法安放的炙热，可愤怒却并不完全属于红，它更像是大海深处捞出的一抹蓝，一种沉闷让人透不过气的黑蓝，那是一种粘稠带着重量和压迫感的火焰。
它不会灼烧你的身体，只会盘旋而上，直到把你整个身体包裹起来，逐渐蓬勃，夺去氧气，赋予无法逃脱的重量，似一身无法解脱的枷锁。
可她的姥姥却在这一刻支持了她，在小柔心里姥姥总是一个忙碌的人，除了在床上，她的双脚没有一刻是同时挨在地上的，不是在去往这里，就是往那里，像是一个人形的机器，永不停歇。
一只沉稳的手伏在了她的肩膀上，那是双刚从工厂里出来的，还带有些许机油气味的手，那双手散发出蓬勃的动力，像是紧贴在胸口去听心脏的鼓动，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生命的力量，像是锅炉徐徐散发的热气，吹散了全部的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