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哥》(2)

这时候，卖花生的三金提着花生筐从北大街来。虎哥一眼看了他，就笑着曳着嗓音向他说：“我的乖乖，你来得真好，赶快送来给你虎爷亲个嘴罢！”
“你怎么出口就伤人！”
“乖乖，反了天了么？……”虎哥站起身子，举了拳头对着三金打来，但一躲开，拳头落了空；三金转过身子反在虎哥脊梁盖捶了两拳，并且在身上来了两脚。这两拳和两脚是小事，但在虎哥身上却是从来就没有驮过别人的拳头；虽然十几年前挨过县官的小板子，那是为的蒋大老爷告他游街骂巷的罪过。
但是这只能县大老爷和蒋大老爷可以打他，这三金又怎配呢？更何况差点把他的衣服弄开线了。这耻辱，当然他是受不了。于是他发狂，他咆哮地赶来。没想到，他将离开馍馍桌子便扑地一跤跌倒在地下。他这一跌，却非同小可；就是小亮、烂腿刀哥他们都惊异了。

其初他们都想叫三金狠狠地吃一顿打，到没料着虎哥弱到这样。于是他们将他扶到原先的板凳上，安慰他道：“你喝醉了，酒醒醒再说罢。”唐老鸭带着老前辈的口吻，去申饬三金，不准他骂；要再骂，他就来打嘴巴。
他自家很失望，以为生平没有这样地丢人过，在大众面前；旁人说他喝醉了，于是提醒了他解酒的老法子——这也是他爹的爹传下来的。他摸了一个卖粥的大白碗，左歪右斜跄踉地跑到栅门口的尿池前，连连舀喝了两大碗，顺便倚着墙坐在尿池的旁边。
三金远远地蹲在一旁，带着胜利的呆笑。虎哥藏着杀气的醉眼，忿怒地看见他这种藐小的傲慢，于是破口大骂起来：“赵三金，你果然是吉林跑男啊！这一脚丫子差点没给我长褂干开线了！老子马上叫你知道厉害，逮到你一定让你问问我的臭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