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币(10)

她的脸上显现出来一种自责到痛苦的神色，“但现在我也不得不永久埋葬它了。”
“在现实世界我们会死的。”马长刀悲戚地哀求道。
“据我所知，目前现实世界依旧适宜人类生活。”
“只有平凡无奇的灰白天空和层层叠叠的休眠舱，没有网络，没有人，没有通信，过那样的日子怎么能叫做活着？”他几乎是匍匐在地上，蹒跚而卑微地试图抱住33的大腿，“网络就是我生命的一部分，你不能残忍地剥离它。”
“对不起。”她的回答稍带迟疑。
芦苇从来没见马长刀如此卑微过，永久离开虚拟世界这件事似乎是吓到他了。
“没事的，我知道现在也有一些局部的实验性虚拟网络，虽然准入资格要求很高，但忍耐几年到十几年应该还有机会，我已经准备好做出牺牲了。”克里斯倒是看得很开。
或许那是因为他现实中的生活也能同样精彩吧，芦苇想着，越野车队，烤肉啤酒和朋友，他在现实中同样可以轻易找到，但对马长刀和自己来说呢？脱离了虚拟世界，日复一日游荡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领取绝对营养均衡却毫无味道可言的救济代餐过活，这样的日子绝对是梦魇一般的存在。
马长刀嚎哭得更厉害的，但他的膝盖却略微抬起，换成了一个更容易发力的姿势，芦苇突然明白了他的打算，像他们这样的荒野客，是从来不肯放弃哪怕最细微的一丝机会。

他几乎是瞬间就完成了决断，一个错身，灵巧的手就已经触到了克里斯随意插在腰后的手枪。
而于此同时，马长刀已经接着抱腿哀求的伪装猛地用力，以怀里藏匿的一根三棱刺猛地向上戳刺机器少女下颌的位置。
如此进的距离上她的防护力场根本来不及展开，尖锐的钢制刺刀瞬间刺入她与人类别无二致的肌肤，深深嵌入了通常安装中央处理器的颅心。而稍后片刻芦苇用手枪发射出的两枚子弹也在极近距离上命中了她的面门。
仿生的脸孔几乎瞬间就被破坏殆尽，大口径的手枪将她的仿生器官摧毁，裸露出了其下极富金属光泽的钢铁颅骨。他的子弹并未能深入其中，但马长刀的椎刺却似乎带有很强的破甲效果，又或是他的攻击恰巧击中了33薄弱的位置，钢锥生生突破了合金骨骼的阻挡深入了颅骨内部。
但马长刀已经没机会感到自豪了，他被一把蓝光组成的匕首温柔地捅破了腰腹，33并没有因为突然受到袭击而延迟半分，几乎是在收到伤害的同时就完成了反击。
“对不起。”她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嗓音却因为损坏而扭曲成了一种刺耳而不断颤抖的金属质感，马长刀的身体在她怀里化成了一堆方块消散的数据，接着她抬起头，裸露在外的猩红双瞳和合金脸庞朝芦苇看过来，她看起来宛如地狱走出来的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