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遥远星辰归来的故人(5)

“这我并不担心，哪怕技术可以被用于罪恶的目的，最终人民的意志还是会让它回归到人民的福祉之上，”上校说道，“即使被作为武力使用也是一种正义，如果不拿起武器就毫无希望，那武器就是神圣的——只要它可以终结战争、只要它的威慑可以塑造和平。”
“哈哈，您也读诗么……有道理，是我太悲观了。”
两人预感这一次的会面或许不会那么快便结束，在撤离的时间到来之前，他们只是两个历史的回望者，同时也心怀不安的瞩目着现在与未来。
难得政委不在家，上校打开了橱柜想要拿出珍藏多年的伏特加与面前的青年对饮；可转念想到带着醉意执行最后一次发射任务实在违背他的职业道德，便只能遗憾的用茶来代替，并暗自决心在回到地球后要抽个时间和面前这个短暂共事的小伙子喝上一杯。
“敬火星。”
“敬人民。”
杯盏交错，以茶作酒，竟也有一丝沉醉。
而这两句祝酒词似乎也让胸中的烦闷之气稍许缓解，毕竟生活且长，投身的事业只是其中一部分。
太阳逐渐沉落，环绕火星的双卫升起，可天空中最明亮的星体依旧是远方的蓝星和环绕蓝星的银盘。

对于上校来说，能够因此和聚少离多的家人常伴也算因祸得福。
只是回到地球之后的日子呢？在实验室里继续自己的研究么？还是干脆就此转业，搞点民用航空的东西？
前半生该说顺遂也好，说无趣也罢，他从未面对过这个问题。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把太多过去放在了工作上，以至于从未考虑过自己的事情。
沉浸于一项事业之时心中多么激昂，当从这件事情中抽离出来的时候就会有同样对等的空虚。和重力与天空打了半辈子的交道，有时甚至会忽略了自己也是一个凡人的事实。
上校并不是那种傲慢的人，他不会觉得他比常人或者其他的科研团队成员在禀赋上有天壤之别——他此前一直是以一种超然物外的观察者的身份，却从没有将自己视同芸芸世界的一个参与者。
洒脱也好，豪迈也罢，那是不考虑柴米油盐的人才有的从容；而当重新归于平凡之中的时候，谁都得面对那些生活琐碎的敲打。
仔细想来，当年成为公务员也是有那么点不想花心思思考这些琐碎事的念头，直到快要离开这种生活的时候才发现那种除了自己的课题之外什么都不需要思考的日子才是他的流金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