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遥远星辰归来的故人(3)

一切调试都已经结束，他所领导的技术团队此刻几乎全都在发射现场做着最后的调试工作，在这种时间会来找他的人也只有那个他口中“管农场的小年轻”。
阿荧没有那种当主任的人常有的派头，一身破旧的夹克和牛仔裤便是他工作的标配，在应酬以外的场合上校也从没见过阿荧穿着西装的样子，毕竟一个在水培农场里负责定居点食材供应的人，似乎确实没有什么西装革履的必要。
与上校对他的态度不同，他对于上校这样的技术人员非常尊敬，或许是因为父母也都是科研人员的缘故。他在行动之前时常会咨询上校从专业角度出发提供的意见，也时常会转成跑来上校办公室把自己工作中取得的进展告知上校。
阿荧经常戏称自己就是个农场的场长——但每个在火星的居民都知道他的重要性，毕竟一切伟大的事业最终都无法离开吃饭这个最基本的需求，这个水培农场也是在开拓计划执行的最初阶段就由早先的移民建立起来的。
“移民”这个说法或许并不准确，计划执行之初来到火星的二十多人全部都是科研人员，与其说是定居点，不如称作科考站更加合适。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因为对于第一批到来的人类而言，这是一张没有归途的单程票。
他们能够降落到火星，但是却没有离开的方法，如果不借助发射台的助力，火星的引力可以将任何试图逃离的飞行器牢牢抓在自己的重力场内。虽然补给品可以通过建立的水培农场以及地球定期运送的给养来满足，但有些东西是无法依靠空投来实现的——比如孤独。
家人、朋友、爱人……他们选择来到火星的同时就意味着割舍掉了地球上的一切。如果按照“人是他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来理解，那第一批移民便是割舍了身为人的一切。
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的那一腔愚勇，靠着几十个人的力量在火星建立起了发射场使得地球和火星之间的往返成为可能，或许之后也不会有那么多移民愿意来到火星定居，进行这一场或许是人类有史以来最浩瀚的社会实验。
上校听阿荧聊工作的时候总是兴趣缺缺——这小伙子精通种菜，不知出于什么缘故对工程学和物理学也有所了解，但对于技术实务似乎一窍不通，心情好的时候上校会指摘出阿荧逻辑里的一些问题，但更多时候还是抱持着一种有口无心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