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走了(9)

天又开始黑了，没有鸟在飞，只有鱼群忙忙碌碌遮天蔽日。拍打着乌云，掀动海洋一般的天空，煽起水粼粼的风。沧海桑田只是一瞬，一瞬足以沧海桑田。几乎没有人变成鸟，连自然界的鸟都在逐年减少，生命节也没有来过普通的鸟，都是凤凰一类的珍禽异兽。李步又想起了妈妈，她会在哪里呢？她走的那么快，李步连她最终变成的样子都没看清。又或许他当时看清了，随着时间推移，忘却了。这些年，李步去过很多地方，没有见过一只在天空中飞翔的普通的鸟。他并没有刻意在寻找她，只是想能再见见她，妈妈是在那天和他生完气以后，极其不普通的变成一只普通的鸟飞走的，他一直都很善于让妈妈生气，他的存在是一件多么让她不快的事情吗？或者说至少也没有给她带来过什么快乐。可为什么要变成鸟呢？为什么要变成普通的鸟呢？为什么天空中没有普通的鸟了呢？答案会让人不快，让人变成某种动物。
决定生活的，是一些不起眼的小疙瘩，不去触碰才有可能相安无事。
太阳彻底淡出了，整个一里村开始灯火通明，今天是生命节第一天，按照惯例，七点钟要开始放烟花，一直放到九点，大家都早早的选好地方，准备迎接一年中最开心的两个小时。赵梦圆带着李步和琪琪来到他们家天台，摆上好酒好菜，边吃边喝边聊边看烟花。

“啊！真是开心啊！”。赵梦圆一手抱着老虎，一手握着酒，对着烟花由衷的感叹。
“回来是打算长住吗？”
“不了，过几天就走。”
赵梦圆转头看着李步，发现他这些年没有变化，说不出真话，总是摆一副正正经经的样子来搪塞，让人摸不清头脑。
“你妈可能真的没有回来过，咱们村装了雷达，有鸟飞过来，会响警报，这么多年那警报从来也没响过。有时候我总觉得它坏掉了，但每天的检测结果都摆在那里，确确凿凿是没有。”
李步没有答话，望着山下往来的游行队伍发呆，那是有人要举办婚礼。新娘和新郎站在聚光灯下，掐着表等待彼此变化的那一刻，一群群昆虫撞击着头顶的灯，翅膀在灯光下嗡嗡作响。继续闲聊了几句，大家便在天台和衣睡去。
接下来几天，生命节的热闹，似是有增无减。李步和琪琪只是稀里糊涂闲逛，琪琪每天打开视频，隔着屏幕跟他爸妈讲解见闻，一晃眼两周过去了。一切都在预料之内，时间并没有带来任何他们想要的东西。不该来的来，不该走的走，曲终人散，一里村又恢复了平静。
“你们，有没有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晚饭时，李步奶奶还是问出了口。李步奶奶没有孩子，人到中年时，领养了李步的爸爸。李步爸爸从小寡言，和养父母的关系不算亲密，因此对于李步，李步奶奶和李步爷爷也始终如亲戚般对待，保持一种似亲非亲的尴尬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