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平

输了，彻底输了。
当齐平看见那副画时，再也不可能赢了。
齐平想把它描下来，可他根本不会画画。
看似卑微的星辰实际上是浩渺天空中雄浑的力量，它散出的光经由一个小孔倒着摄入无根的飘魂，又从那颤抖的指爪间汹涌流出，齐平看到它时，却又是借了它自己的光线。
它成就它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于是，齐平也不用再挣扎，扑倒在地，被碾过时也紧闭双眼，噤声等死。
翻回身来，这旷野里只有寥寥枯树和四散尘埃，当风急掠而过，就响起尖啸。
齐平把自己躺齐平了，面朝无云的夜空。他睁大双眼，瞳孔收缩，惊奇死亡来得如此缓慢，惊奇竟毫无知觉。
“起来！起来！给我起来！”风从那么远的地方带来怒吼。这怒气那么炽烈，让朦胧的声音烧出火一般的温度。
一个打滚，齐平迅速爬起来，朝一棵树奔去。当他爬上树梢时，一张巨大双架床疾驰而过，把那副画撞成齑粉，带起的狂风几乎把树掀飞。
双架床的上床盘腿坐着一个须发皆张的老头，眼睛比太阳还夺目，正是他在怒吼。下床躺着一个年轻人，盖着两张棉被，面如金纸，剃着一个大光头。
随着老头的怒吼，越来越多的人从荒野中醒来，爬上树梢，目送双架床飞速离去。
那声响渐远渐息。地平线染上白边，黎明将要来临。
齐平抓紧树梢，再抓紧。仿佛枯树是他的救命稻草。他猛然松手，从树上掉下来，又在树下躺齐平了。
眼睛瞪圆，接下来在这树下，看被树枝剪的支离破碎的天空。
他当然输了，但是他想画，画一片澄澈的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