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语(7)

我该哭吗？
也许是因为有些东西写的时候心境是悲伤的，哪怕是出于对自己的尊重也应该挤弄出两滴泪。不禁想问，泪的源头是什么？
自答，当情感的支撑已经不在，眼泪的源头，是一种名为惯性的虚无。
小护士走了进来，拿着晚间的巡查表，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的一瞬间，那根控制泪腺的神经熨烫不堪，没用多久，泪如雨下。
原来，人类真的会在另一个人出现时，真真切切的感受到那些消散了的情感，或因共情，或因委屈，或因渴望被倾听。
小护士被我吓到了，焦急却也很无措，她见我眼泪汹涌，连一句安慰都不知道从何处说起。但是接下来，只用了片刻，她没有开口安慰，也没有问讯，只是轻轻为我拉上帘子，默默退了出去。
头一次我想留下一个人，在我最狼狈的时刻。
我想问她，
能不能再邀我一次，去她的故乡？
去那里淋一场雨，站在巷口的桂花树旁
桂树丛丛密密，樟树相得益彰
走过、梧桐小路、十字路口、铁门、银杏、草地、台阶
重新来到那个地方。
还是金色的风，还是碧蓝的太阳，
还是人声鼎沸，还是满心欢喜却一如寻常。

可是我不能强行留下她，因为每个人来到这个地方都有其使命，像我是病人，是来接受治疗的，为了离开；而她是护士，是来努力工作的，为了留下。
（十）
时间过得太久了，而我总算要出院了。我在我的床边等着，等着我的小护士来，我要向她道别。
我等了整整一天，可她再也没有出现。
确实，这个病房里没有她的工作了，病好了，自然也就不需要护士了。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她站在离我很远的地方，我目光看着她，脚步却一步一步远离，她的身影越来越小，孤零零的，这一幕像是灼痛了我的眼睛，我内疚的回过头，向前方逃去。
（终）
“人走啦？”
“一大早！欢欢喜喜的。”
“...
真怪啊，她什么病呀？指标不是一直都挺好...”
“你是病人！你病了。”
“也对，对，我们都病了。”
两个人都笑了，发自内心。
心有妄念，口出妄语。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