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语(3)

她是急诊转进来的，很快就要出院了。
她喜欢在早上和我打招呼，一天早上，她雀跃的同我说道：“漂亮姐姐，我马上就能出院啦！大家不会担心我了，希望以后我能少来医院，你也要赶快好起来。”，说着，自顾自的在床上跳了起来，边跳边拍拍她的小手，活脱脱像是一只麻雀，就是现在窗外枝头上的那些，叽叽喳喳，扑腾的很。
我承认，孩子话虽然幼稚，那来自骨子的灵动清透的是刻意不来的，嗓音窜到我耳边时，就像饮下一汪清泉，顿时身心爽快。
可没想到，噩耗来的这么快，当天夜里，她，跳楼了。
我倚靠在窗边，呆呆的望着正下方，黑影攒动，熙熙攘攘，她早上对我的笑容还历历在目，那样一个鲜活的生命，竟然就像夏季夜晚的烟花，那么快的，陨落了。
掌心残留的温度慢慢消散，雪白的墙，冷的像冰。年轻的生命就是这样的脆弱，一击即碎。笑容迷人，懂事迷人，幼稚是，惊诧同样也是。今晚有两道目光一直都紧跟在我身后，没有出言遏制，也没有指控，只是盯着。
呵，沉默的走狗，那可威胁不了我。
沉默是沉的默的，弥漫忧伤的，整个房间里充满了压抑的味道，那两个病人无意间的瞥似是想要将我洞穿，可依旧一言不发，没有一个字。一刹的狠毒，真的好想撬开他们的嘴，哪怕喷出些恶毒的汁液也行。是不是一定要施以虐行才能让这些故作哑然的人，张开他们高贵的嘴，出声。

日子一天天过去，看窗之余，我也会不时对着那个隔壁的床位出神。后来又来了很多短暂停留的病人，可惜再也没有人笑容晏晏的和我说天气真好。
她去天堂了吧。真是好去处？心虽这么想，但也祈祷到：但愿吧，至少比人间要好。
天堂么，也不错，我可是要下地狱的。
（四）小护士
两月，早樱开了，护士推着我下楼晒晒太阳。
小护士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很腼腆，很乖。她虽然没有什么话，但是很细心，会把我散落的发勾到右耳后，像我往常一样。在我注目时，她放慢脚步，将我推向目光所到之处。她像是会读我的心事，我很怕凉，但很少人知道，可她会及时摘下手套为我把滑落的披肩批上，一遍又一遍，我望了一眼她的手，问道：“不累吗？”
她说：“啊？哦，不累的，虽然有的时候有晚班，但也还能接受。”
嗤，也不是那么机灵呀。
我笑到：“不是，你一直脱摘手套不累吗？脱下来吧，我不介意的。”
她笑了，在口罩之后，眉眼弯弯，挺可爱。
白色的樱花在风的吹拂下，像雪一样落下，干净的花瓣铺在医院的小径上，盖上丛丛青苔、泥泞、石子、灰扑扑的水泥路、冬天散落的哀愁、病气、晚上抖落的簌簌、悄无声息的叹息。盖上，都盖上，变得洁白无暇，变得讨人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