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龙(4)

我担心的是如果我们真的见到龙了会怎样。作为实证龙存在的寻龙者，我和霞客想必会被载入史册吧。但是那之后呢？那之后的之后呢？寻龙者会变成什么样？龙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绳索把我们在雪山上越拉越高，我内心深处的疑惑和恐惧也越来越清晰。
我意识到我其实并不希望龙的存在被证明，至少不希望全世界知晓龙确实存在这件事。这必然会导致寻龙这件事的彻底终结，也会粉碎无数的传说和神话。确切证据的提出会让一切追寻终结，像寻龙这样有趣的事就再也不会存在了。
入夜前，我和霞客建起营帐。用保暖材料把自己裹成粽子，在暖炉边上肩并肩依偎在一起。 最开始这么做仅仅是为了取暖，但是空无一人的雪山里，这样的依靠也渐渐有了些亲密的意味。
霞客啃着干粮，整理起手边的设备。
“我看过GPS修正后的读数，没有意外的话我们明天一定能够登顶，之后就只要坐等神龙的降临了！”
霞客那探险家式的精神直到现在也毫不动摇，令人羡慕。
“你觉得龙会是什么样子？”我向霞客搭话，问起已经问过无数遍的话题。
“我猜可能是东方龙？或者像古生物学者说的那样是携带大量气体的蚯蚓形也说不定。你听说没，还有个搞古代文献研究的学者一口咬定3877号目标是一个长着角的年轻女性来着，那家伙估计是动画看太多了吧。”

“听说他提出研究报告的第二个月研究经费就被消减了呢。”
我们两个人笑成了一团，肩膀也靠的更近了。
气氛稍稍缓和，身体也暖和起来。
“霞客，你觉得人为什么要寻龙呢？”
“你在这当口问这个问题，想必意义不一般？我嘛......我想要获得谁都没有获得的东西，想要去看没人看过的东西。什么都行。如果是地理大发现时期，我想必是个水手，随探险家出海巡游，去探索没人涉足过的海域和大陆。但是你看，这个时代那还有什么没有探索过的大陆嘛。我又当不上太空人，于是抱着赌一把的心态，我当了寻龙者。你呢？”
“我对未知的东西没有抵抗力，遇到神秘的东西就会着迷，打小就沉迷推理小说和解密游戏，学生时代还搞过UFO探索和UMA摄影，再后来迷上了寻龙。”
“看得出来，毕竟整个研究所里面，你对龙的狂热也是数一数二的。明天，我们俩的夙愿都将能够实现了，兴奋吗？”
霞客的热情纯粹、热烈、近乎于高尚，“不要去证明龙的存在”这句话不论如何也无法说出口。
4
次日正午之后不久，我们就登上了山顶。这里实际上距离昨天扎营的地方并不远，风小的时候甚至能看到我们昨天扎营的地点。
霞客欣喜若狂，她顶着缺氧的风险跑圈和大叫，就差抓起地上的雪往领子里塞了。闹了一会之后，在雪里躺成一个大字，默默的呼吸。 我坐在她旁边，和她一起望向那空漠无边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