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录官(7)
希尔是当年的实验体之一,但她并不是所谓“原初精灵”之一。希尔并没有随着大部队一同逃出实验室,而是在腐化带来的绝望中活到最后的实验体。希尔记得当时的实验室并不像现在这样沉默,如今沉寂的触手曾一直在尸体上蠕动着吸收养分,而残肢断臂也维持着半死不活的状态在地面上癫狂地颤动,肿胀的眼球带着无限的恶意窥视着一切苟延残喘的活物,紫色烟雾一般的孢子群在最细微的缝隙中穿梭。一个又一个幸存的实验体死去,而希尔在这样无处可逃的绝望中渐渐麻木。
那时,希尔的头发不是如今的银白色,而是灾变发生前无星的夜空那般的黑色,在高浓度的污染侵蚀下这些头发慢慢染上了妖异的紫色。在那时,抬头仍可看到实验室所在的巨大空腔之外投下的一些光线——并非阳光,因为太阳早已被沉重的咒波云掩埋,但仍能从这些闪烁的微光中感受到一些希望。尽管仍旧尽职尽责的防护屏障依然在履行着它已延续几百年的职责,封锁着实验室中扭曲腐化的一切。偶然之中,希尔找到了角落中一台勉强完好的信号放大器。在扭曲之中诞生的生命即将归于扭曲的日子里,希尔在恐惧中伴着信号放大器中时不时传来的杂波入睡,好像杂波并非是联合分析机因故障产生的无意义信号,而是某处无尽远方仍矗立着的尖塔对世界的全频广播。希尔在无意义的监狱中等待死亡,无谓地怀念着那些本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希尔后来遇到许多人,他们称赞她是通晓历史隐秘的“博学者”,但只有希尔自己知道那不过是当初致幻剂所灌输的,“那个时代”的人都拥有的常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