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徒
柜台先生修长的手指拨打着算盘珠,肘下压的账上是一笔浓黑且漂亮的好字。他头抬也不抬,例行公事般,从姓名问到学历。斑衣少年好不容易才瞅见,那张油腻的脸上,依稀可见年轻时的英俊倜傥。残存的风流轻佻,变味成了猥琐。
柜台先生哼着小调,头抬也不抬,例行公事般,催着新来的去跟老师傅学艺。那位老师傅闲话多得很,三句不离一个“曾经”,曾经的金榜夺魁,曾经的红颜知己,曾经的故作高深,曾经的虚度光阴……斑衣少年傻笑着,安慰师傅才不自惜那便更该老当益壮,随便问了些许疑惑。老师傅打个喷嚏,漫不经心地吐出一句“阿是穴”,一抖擞,便兴致不减地继续讲曾经。
打了一天哈欠,斑衣少年走出按摩房。他回头望了一阵,好不容易才瞅见,那倒在阴暗巷子里的足浴灯牌。微弱的灯光下,柜台先生挂着张笑脸人皮,招呼乱窜到此的阿姨。斑衣少年傻笑着,安慰自己,不过是又浪费了短短的一天而已。
他啐了口痰,骂了声晦气,便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