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葬
居家中,谈起谁死了,我也只是略微勾动了一点儿回忆,给那个描摹了一张遗照,不清晰然而有鲜明特征的遗照。邻组(从前生产队分几个组,去世的人就是另一个组所住的地方,离家挺近)的无儿无女的哑巴死了,以前我从没与其交谈过。也谈不了。听人说村里的人给他下了葬,风风光光的骨灰放在了大河边的山上,春季有整片映山红的山上,节日有最喜庆的小庙。在为数不多的碰面中,好像只能说这么多事,联系消失后,我们之间的再次联系是别人的谈起他的死。这一直都是不易说起的一件事,也是很容易说起的事。
想去高山市看一看,在河流旁边的学校,变化一定很大,假如有那么一天,或许我去的时候会发现变了很多东西,转角处不再是咖啡店,行道树也没有,操场也没了。这也像是另一种下葬,许多东西都只能放在风景独好的某一处,能想起却不能拿起。
你能接受变化吗?书上的某篇散文里,她正这么问着我。那时只是报之一笑,深究也无意义,甚至模糊的轮廓也没。如今想来,或许我也没有接受它,只是适应了这变化,因为少了的那部分向来都是可以解决的问题。但转念想想,总有不适应这种变化的人,而那种人又是多么美妙与值得怜悯。
屋子旁边的山上有很多旧坟,新的也有,每年清明时,偶尔看一看走过的人,有说有笑的,鞭炮则是更加喜庆,甚至还能抱怨起山路的崎岖来,我没见过谁的脸上有悲伤情绪,但我却只是认为这是淡忘的表现,下葬时该哭的哭的已经结束,该笑的笑也已经得意过了。
过了秋天,入了冬,阳光只留了温和的一部分,天气有些奇怪,彻日的大风,有些像以前的日子,竹林朝着一边倒去,树叶在路旁某处集会,空中又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飞,看不清而想要拿到。拿不到而想要看清。
死亡引起的结果只是下葬了尸体,深埋在土壤之间,死亡引起的变化只是生活的缺失,总能被适应了,只不过好像有什么随着死亡一起被下葬,想来是重要而又无关紧要的陪葬品。然而就是有一场场的印象,再次联系起过去,不易谈起的死亡也能容易的娓娓道来。